他爬下床,抓住小狗精的嘎吱窝把他抱了上来,“没吓着你吧?”
小狗精当然是原谅他并且担心他呀,低头把普罗的手顶在他毛茸茸的头上。
“哦~~”普罗被他可爱到了,像徒书贯那样捋了捋他的毛发,“原来养小狗是这样的感觉。”
小狗精把被子叼了过来。
普罗不好意思地说:“你还想跟我一起睡觉吗?我可能还会一惊一乍的。”
小狗精在他枕头边蜷了起来。
“谢谢你,小狗。”
普罗再次躺了下来,用力伸了伸双腿,两眼直直地望着穹顶,“求求了,老天爷,让我做个好梦吧。”
但他并没能如愿,他甚至都没能睡着。看来他的睡眠问题并没有因为换一张床、换一个房间、换一个世界而得到改善,他从身体到心灵依然保持紧绷的状态,他甚至没办法强迫自己放松,越是勉强自己,就越紧张。
他白白往上盯了两个小时,白白和自己斗争了两个小时,他很累,但很精神,是那种应激的精神。
他放弃了,干脆精神到底算了,他点点小狗精的鼻子,“小狗,我可以放个音乐吗?”
小狗精当然是对他百依百顺啦。
普罗不确定他在这个空间写字会不会有效,他试探性地用手指着空中划了一道,指尖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金色弧线。
“哦!可以哎!”
他认真地在空中写下“Piano Trio No.2 Op.67:4. Allegretto - Adagio”,甚至都没敢停顿,怕系统只识别一半。
他又觉得不够严谨,在下一行依次写了小提琴、钢琴、大提琴演奏家的名字“Gidon Kremer/Martha Argerich/Mischa Maisky”。
随着金光模糊成一片,熟悉而诡异的动机(主要的旋律片段)响了起来。
小提琴和大提琴一加入,小狗精忽然打了个哆嗦。
“不好意思,是有一点邪门哈?”
虽然小狗精不理解,但小狗精会陪着他。
随着曲子的推进,小狗精愈发不能理解,甚至感到毛骨悚然。
而普罗却无动于衷,继续双眼空洞地望着窗外的肖斯塔科维奇。
小狗精坐立不安地“汪!”了一声,跳下了床,出门去了。
普罗失望地撑起上半身,看着空洞洞的门口,“啊?连小狗都受不了我?——唉,算了,一个人倒也更自在。”
他又伸了伸手和脚,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他真的很累了,但就是睡不着,甚至很难闭起眼睛来,上眼皮上像长了皮筋儿,只要一个不使劲儿,眼皮啪一下就弹上去了,算了,还是睁着眼比较轻松。
门口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是小狗精光着脚在地上跑。
普罗转头一看,徒书贯极富戏剧性地举着一个银烛台,半边脸蓄满了忧虑,半边脸隐没在黑暗之中。他穿着丝绒拖鞋,所以普罗没听到他的脚步声,突然看到这样有冲击力的场景,普罗被吓了一大跳,“呃!”
小狗精率先跳上床,把枕头当做蹦床,蹿上去撕咬最右下角的“Mischa Maisky”。
徒书贯轻轻地一挥手,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乐声随着字迹的褪色而降低了音量。
普罗局促地坐了起来,“啊,徒老师你怎么醒了?”
徒书贯把烛台放在一边,“我不需要睡觉。”
“那这……”普罗上下比划着徒书贯的就寝装束。
“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做,就走个过场。” 徒书贯系紧了睡袍带子。
“真不好意思,把你们都搅和起来了。”普罗的拇指和食指不好意思地揉捻着柔软的布料。
“没关系的,你睡不着吗?”徒书贯在床沿上坐下,“是不是因为这里太怪了?我可以——”
“不,徒老师,这里非常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的失眠问题由来已久。”
“你很久都睡不好觉了?”
“是的,可能持续了……”普罗想了半天,大脑却一片空白,“我记不清了,熬夜果然是会损伤记忆力,我什么都记不清了。”
徒书贯同情地看着他,他不是因为熬夜而记忆力下降,而是因为生活过于痛苦,大脑用失忆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普罗又打了个哈欠,但他的精神对于□□的睡意毫无觉知,他使劲儿揉着眼睛,“每个实验室都出精神病,我觉得我很快就要占用我们实验室的精神病名额了。”
“当务之急是你得睡一会儿,我怎么样才能帮助你?”
“帮我?”普罗挠着头,“帮我睡觉?我也不知道,对着我的脑袋爆锤一下把我击昏?”
徒书贯笑了,“我倒有一点经验。”
他在普罗旁边侧躺下来,撑着头看着他,“想听始祖鸟的故事吗?”
普罗迟钝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慢慢地摇摇头,“我不要做你儿子。”
徒书贯愣了一下,紧张地坐起了身体,“不,我从没拿你当孩子。”
“那你拿我当什么?”
这个问题很危险,但徒书贯回答的很圆滑,“当普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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