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书贯无奈地耸耸肩,“快想象啦。”
普罗又闭上了眼睛,用力地想象,当他睁开眼时,车子咻地一下开上了高速。
精-人高速上空旷的很,徒书贯抬头看看飘浮的云层,感觉他们俩不是去疫区,更像是去郊游,“天气真好,你想听点儿什么?”
普罗忽然想起了徒书贯不能创作属于自己的曲子,感到一阵惋惜,“让我们来听点儿‘现代音乐’吧。”
《无主的锤子》让徒书贯心有余悸,“我现在对‘现代艺术’PTSD。”
“放心啦,我手上有数。”
徒书贯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歌名,心里己经感觉不妙了,不可思议地念出来:“wriggle(扭动;蠕动;蜿蜒行进)?”(《wriggle》Cosmo Sheldrake)
“对!”普罗并起双手,灵活地做了一个蜿蜒前行的动作,“不是,徒老师,咱俩这点信任都没有吗?请放心地鉴赏这首现代作品。”
徒书贯忐忑地眨了眨眼睛,前奏刚一出来他就笑了,“这是什么配器啊?”
“你接着听嘛。”
徒书贯听到了更多陌生的“乐器”,但这首歌曲跟《无主的锤子》不一样,除了新奇,还具有很高的可听性。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Cosmo Sheldrake也是知识分子家庭,学人类学,就是《the sentinel》[1]里桑伯格那个专业,他在野外采集了很多声音作为他的配器,比如用鲸鱼、猫头鹰、潜水艇之类的声音,然后缝合一下——徒老师,缝合一下。”普罗冲徒书贯眨眨眼睛。([1]哨兵向导的鼻祖,甜得离谱,请大家多多做饭)
“你在暗示我什么?”
普罗挑高眉毛,“没有,我可没暗示什么灰色地带。”
徒书贯没再继续接茬,“他的歌词好抽象。”
“他都是唱一些什么鸟类啊、虫子啊、鱼类啊,我就爱听这样的,别的现代歌曲成天整那些情情爱爱的,烦了,我一点都不想代入进别人的苦情戏里。”
徒书贯指着前方的右边,“服务区快到了。”
普罗扒在窗户上看着加油站的屋顶一闪而过,“如果还有下次,我一定进去买点儿精怪世界的土特产。”
徒书贯笃定地说:“一定会有下次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再棘手的局面都会尘埃落定,坏人将得到严惩,好人会佩戴勋章,所有的故事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后面会考)
普罗没有像往常一样认同他,而是叹了口气,闷闷地说了一句:“希望吧。”
“你怎么这么丧气啊?”
“这是现实世界,不是‘拯救歌剧[2]’。”([2]拯救歌剧是一种明显带有政治色彩和道德评判的歌剧类型,题材往往讲述的是封建恶势力的阴谋在最后时刻没有得逞,而受到冤屈的善良正义的一方总是在最后关头获得拯救,在音乐风格上运用对白,体现出严肃歌剧和喜歌剧的融合)
“你这么年轻,应该对未来充满希望才对啊。”
“我是年轻,但我不是瞎子,我是对未来寄予希望,但我不盲目乐观。徒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说我是普罗大众的一员吗?”
“额嗯——你很谦逊。”
“不,因为我发现再怎样努力读书,都不能实现阶级的跨越了。我未来的生活状况可能甚至还赶不上我爸妈,起码他们能买得起房子、养得活小孩。”普罗无奈地和徒书贯对视了一眼。
徒书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养大的孩子中,最近好像只有画廊精转行做拍卖而过得春风得意,徒书贯知道他的工作内容并不完全是干净的。
他瞥了一眼普罗,“我有一个疑问,你既然已经认识到了人类世界的残酷性,为什么还义无反顾地回去拯救它?”
“嗯……可能我骨子里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吧,可能理想主义的程度都超过了你。”
靠谱精确实把路程缩的很短,普罗倒吸一口气,“到收费站了!”
徒书贯握紧了方向盘,“过了这个收费站,就要进入人类社会了,怕不怕?”
普罗攥紧了拳头,蓄势待发,“不论结局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都准备好面对一切了。”
他俩用力地对视了一眼。
徒书贯的声音分外低沉:“开始想象学校吧。”
普罗皱着眉心闭上了眼睛,好像在给自己洗脑一般:“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徒书贯踩了一脚油门,冲出了ETC闸道。
普罗感觉车子经过了三道减速带,他睁开双眼,两边是他痛恨的煞笔悬铃木,不远处是煞笔宿舍楼,还有最煞笔的科研楼。
“我们先去跟郝奇他们汇合。”徒书贯下了车,让车子自己开进图书馆的后门。
普罗也下了车,环顾这个他憎恶的环境,发现有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样物质笼罩在整个校区的上方,颜色是和大部分公立学校的建筑外立面一样的砖红色,“那是什么?”
“哦?你能看见?”
“对,我已经解放思想、怪力乱神了。”
徒书贯又看了一眼手表,“那是学校精筑起的隔离结界,按照应急方案,应该是今天中午十二点钟拉起来的。”
“学校精跟谁是一伙的啊?”
“他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可能因时而异吧。”
“好嘛,墙头草。”
“但总的来说,他应该是个好精。”
“好的,是我们可以争取的中间力量。”
学校里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徒普两人感觉奇怪极了,一起走去郝奇的办公室。
他们刚进实验楼,施严试就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砰的一下在电梯里出现了,“爸,你可算来了!——唔,太好了,完全抗性的研究样本也来了。”
“……”普罗翻了个白眼。
“郝奇回来了吗?”
“回来了,但是,额……他现在非常失望,说如果你跟郑院长都溜了,他就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没一个好人了,他立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