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书贯习惯于照顾孩子们的生活,问:“床位好办,但被子枕头牙刷什么的得怎么弄?”
施严试摆摆手,“今天能让他们住进房间里、吹上空调,就是极限了,大不了让他们去一教和二教扯几条窗帘铺铺盖盖。”
郝奇拍拍手,“好了,大家都行动起来!老徒你去要饭,你们俩安排住宿,我发邮件。”
大计已定,四人各自忙碌了起来。
徒施普三人乘一台电梯下去,普罗按下了“1”楼,徒书贯低头看郝奇让他联系的几个电话号码分别都是谁的。
施严试抿紧了双唇、欲言又止,“爸——”
“嗯?”徒书贯抬起头来,把纸条收进口袋里。
施严试再一次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对不起,我不该嘲笑你对《无主的锤子》反应过度。”
徒书贯疑惑不解:“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我一直坚信抽象的、不合理的事情只会发生在我们的世界,人类的世界是实实在在的、是符合物理学定律的、是物质组成的。这个资本病毒太邪门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称它为病毒,以往我通过实践获得的所有知识都不能解释现在的情况,我甚至开始怀疑进化论以及这个世界的本质,emmm……总之,我现在三观大崩溃。”
徒书贯感同身受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们最终都会适应新世界的。”
“嗯……”直抒胸臆让施严试感到有些羞耻。
徒书贯非常能体会这种尴尬,所以他默契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普罗抱起胳膊,满意地看着这个其乐融融的景象,“说真的,你们俩得付我调解费,我都没花五十年一百年,就让你们互相了解对方的生活、互相体谅对方的感受。”
施严试公事公办地说:“我用一个学位证作为报酬。”
普罗挑起了眉毛,“非常划算。徒老师,你呢?”
“我……还没想好。”
“不着急徒老师,先欠着。”(后面会考)
施严试的眼神在徒普二人之间逡巡,即便他再榆木脑袋,也觉得徒书贯的表情很怪。
电梯在二楼停下,一个学生拖着一推车老鼠进来了,神色如常,好像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徒书贯奇怪地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被隔离了?”
那个学生推了推眼镜,“啊?”
施严试追问:“昨天就给你们发过邮件,你们没看到吗?”
“你们真信呐?你看,这个邮件是用私人邮箱发的,又那么荒谬,肯定是电信诈骗!”
“……”施严试虽然无语,却又没法反驳。
电梯门开了,那个同学要推着鼠出去,普罗抓住他的推车,言之凿凿地说:“是真的!研究生不骗研究生,牛马不骗牛马!我们因为金融病毒已经被隔离了,现实就是很魔幻!”
那个同学害怕地看着他,觉得他是精神病,哦了一声赶紧挣开他跑了。
普罗被拽了一个趔趄,施严试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徒书贯掏出手机给郝奇打电话,“老郝,不要用你的私邮发了,我有图书馆的公邮,我等下发给你。”
但即使郝奇用了公邮反复通知,还是没多少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然在浪费晚餐的米饭、实验室里的娃哈哈还有动物房的鼠粮。
当夜幕降下,这帮被科研整麻了的学生们才逐渐睁眼看世界。施严试的预判非常准确,最先慌起来的那波人当属等不到校车的跨校区上课学生。
更要命的是,根据应急方案,在傍晚七点他们的网络被切断了。
这时候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冲到校门口确认邮件的真实性,门口虽然没有预料中的警戒线和红蓝警灯,但好像有一种看不见的立场把空间阻隔住了。他们想了很多办法冲卡,几乎每一块围墙都被翻过了,但没一个人能走得出去。
最离谱的来了,他们像发疯一样冲到实验室做实验,试图把手头能做的所有实验都做掉,获得尽可能多的数据,等解封了好用来毕业。毕竟有的实验不能停,只要停下就要从头开始。
郝奇叉着腰仰头望着灯火通明的科研楼,“真是邪了门了,我以前就不明白为什么学生宁愿自杀都不会退学。”
徒书贯松了口气,“还好孩子们都安分地待在一栋楼里。”
施严试反驳他:“不!情况更糟糕了,实验室的试剂和耗材储备根本不够支持这么多人高强度实验,待会儿他们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肯定会以课题组为单位,抢夺仪器和试剂。”
施严试的预判再一次是正确的,他们经历了一个混乱之夜,平时还能粉饰的矛盾现在全都激发出来了,拉帮结派、逞凶斗狠的现象比比皆是,科研楼出了好几个山大王。
郝奇当机立断,“不行,现在先得一刀切,把实验室全关掉,不然要出大问题!”
普罗两眼一黑,“咋关实验室啊?现在他们正在里头群雄逐鹿呢。”
郝奇问施严试,“你能像拉大便一样把人从实验室里都挤出来吗?”
徒书贯嘴角抽搐了一下,多么具象而又粗鄙的描述方式啊。
施严试追悔莫及,“我昨天和前天熬了个两个大夜,现在没什么力气了。”
“诶呀!”郝奇恨铁不成钢地跺脚。
普罗想到一个馊主意,“我去放把火,把他们熏出来!”
施严试拦住他,“不用放火,我可以模拟失火,这个还是比较简单的,郝家伙,借你支烟一用。”
“我没有。”
“哈?你不是有三板斧吗?抽烟、喝酒、发脾气。”
“你还背调我了?”
施严试理直气壮地承认:“对啊,你难道没背调我吗?”
郝奇抱起膀子,挖苦他:“听说你也有三板斧,熬夜、生病、使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