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顾芷的话,谢云起一惊,看着好友此时的情形,不自觉停了手,更加手足无措。
柳依依见对方一边遭受病痛折磨,一边负隅顽抗的模样,也是心下不忍,松了钳制,在一边干着急。
“公子,您这是何苦呢?”顾安抽噎道。
“他今日若不能达成所愿,怕是打定主意要硬抗了。”顾芷在一旁看得分明。
柳依依见他软硬不吃,心中气急,一时口不择言。
“顾姐姐,你想想办法。不管是敲晕、扎晕,还是迷晕,都行。那沈昭还在门外呢,现在也没法带他出去,更不能让他听见。”
他刚刚已在沈昭面前默认了身份,今夜若这院里发出了如兽吼般的嘶鸣怪响,不出几日,瑞王府公子身患噬魂怪疾的流言,就要在永安镇蔓延开来了。
他已经小心翼翼地在这偏远小镇上隐藏了这么多年,又经历了诸多折磨,眼看着这病情就要有转机,或许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也为未可知。
她不想他在此时再被流言裹挟,遭受非议。
谢云起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如小虾米般的友人,脸色惨白、隐忍克制的模样,再不坚持,无可奈何道:“敲晕就算了。事急从权,用针、用药,都行。只别伤了他。”
顾芷却不搭腔,双臂抱胸,倚在门框上,讪讪道:“我可不做这恶人,免得一个错手扎坏了,你们俩又来找我的麻烦。”
柳依依再三央求无果,见她果真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也是没了办法。
思忖良久,瞥向那以身作赌之人,如浪打孤舟,脆弱不堪。她心中担忧胜过了僵持之意,终是泄了气,迫不得已应允出声。
“好,我不走。”
柳依依拨开少年眼前的乱发,目光定定,言之切切:“你服药罢。”
两人视线相交,不过一瞬,羸弱少年便松了牙关,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笑意,虚弱却灿烂。
柳依依再不拖延,将药丸赶紧塞入满是斑驳血迹的双唇之中。看着对方喉头一滚,乖乖地咽了下去,才放下心来。
谢云起如释重负,柳依依和顾安也缓步跟到门外。
顾芷顺势双臂一扬,将房门掩上,嘴角还噙着笑。
“他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谢云起面上忿忿。
顾芷余光一瞟,下颌一抬,轻哼一声,却是自顾自地笑得更开心。
柳依依心念一转,试探道:“顾姐姐,有话不妨直言。”
顾芷这才正色道:“今日病发,约莫一柱香内,他皆能保持灵台清明,不失混沌,相较上次,已算好转。那断肠草的方子,已然起了效用。难道,我还不该笑么?”
柳依依大喜,连连称是。
顾安也止不住的点头。
谢云起面上一松,放下心来。对着顾芷略一拱手,僵硬道:“算我错怪你了。”
顾芷撇撇嘴,释然道:“算啦,不知者不怪。”
她又从腰间摸出个小瓷瓶,递给柳依依:“这是新调配的软骨散。若是舍不得他受苦,或可一试,药效仅两个时辰,再无其他。”
听到软骨散,谢云起想起自己中招之后被顾芷挂在树上的经历,面色微窘。
柳依依也回忆起当初因试药一事和顾芷的争吵,接过药瓶,面带踌躇。
顾芷看出了两人的犹豫,也不多话,扔下一句:“那断肠草的汤药需要重新调配了,我先去忙了。”便施施然先回了东厢。
柳依依迟疑良久,听得门内碰撞声不断,终是进门给风清扬又服了软骨散。
她守在门前,一如往昔。
等屋内风雨过去,又眼见着顾安和谢云起将风清扬搀扶了出来,才安心回房。
翌日,她正在店内苦恼着,到底该不该按照承诺所言,继续租住在别院里时,一袭宝蓝色长衫的男子,轻摇玉扇,乐呵呵地上了门。
“不知姑娘考虑得如何了?”沈昭笑眯眯地问道。
柳依依没想到一时的客套之言,竟让对方上了心,不由借机道出了心中疑惑:“你既然并无冰粉的方子,为何酒楼里又卖起了玉蓉羹?”
“不过一味食材而已,有人卖,就有人买。”沈昭缓缓摇扇。
“你拿我做的冰粉,改做的玉蓉羹?”柳依依只觉不可思议。
“非也,非也。在下可不屑做那倒买倒卖之事。”沈昭摇头否认。
“那是怎么回事?”柳依依不禁追问。
“我不做,却有人会做。”沈昭慢悠悠道。
柳依依只当他会继续解释,却没了下文,不由龇牙道:“你一次性说完,会噎死吗?”
沈昭却不生气,脸上仍是一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