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对沈公子有信心。”
柳依依适时恭维了几句,脸上笑意盎然。
“公子慧眼识珠,既然看中了我的冰粉,它必然身价不止如此。今日虽说只在这永安镇上售卖,可不日公子接了家业,当了一家之主,这全桑南国不下几十间酒楼算下来,又是另一番境地。”
“你查了我的底细?”沈昭面色逐渐阴沉。
“玉蓉羹不过断供一日,你便亲自上门,且接连两次,又开价豪爽,我实在是惊诧非常,就多打听了几句。”柳依依嬉笑道。
“你都打听到了什么?”沈昭咬牙道。
柳依依莞尔一笑。
“沈公子所言田大壮倒卖冰粉一事,自是不假。可公子这少东家之名,怕是还有些名不符实。我听闻,沈家里还有三位少爷,也喜对外自称少东家。而沈家家主已近花甲,有意遴选继任者,这才于今年春末分派了几个儿子,到四处偏远乡镇的自家酒楼里坐镇,自然少不得一番比拼。”
沈昭面色渐沉,不悦道:“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见对方真动了气,柳依依忙福身赔礼,说道,“我自然不是那爱打听他人家宅秘闻之人,只不过为了确认公子的身份而已,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沈昭眉眼一翻,郁色不减。
柳依依也不恼,为对方先沏了杯茶,这才侃侃而谈。
——“再说这玉蓉羹。前几日,正是那位方宅的女眷从京都回来,似是千里迢迢回乡,中了暑热,身体有亏,食欲不振。却在福全酒楼中落脚之时,独独对那玉蓉羹夸赞不已,还喊了沈公子出来相问。更曾戏言此菜式在宫中御膳也不得见,若是在京都,必得京中贵女喜爱。”
——“沈公子对那女眷态度甚是恭谨,而后还遣了楼中伙计另送了菜品去方宅。前几次,那边都收了。可缺了玉蓉羹的那次,就被方宅退了回来,还过问是怎么回事。”
——“酒楼掌柜初次解释的是因食材缺失,过几日便好。可却惹得那女眷不快,以为酒楼在故意拿捏,便说,就算玉蓉羹菜式特别,京中贵人们胃口多变,想吃的时候若没有,怕也只会徒遭人厌烦。”
——“而后,沈公子亲自上门解释,又找了个由头,说正在琢磨和玉蓉羹类似口感的新菜式,这才又勾出对方的一点兴趣来。”
——“沈公子安抚了方宅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又追到我的住所,这才有我们的初次相见,可是如此?”
柳依依的一番陈述,沈昭丝毫没有打断。
屋外烈日炎炎,蝉鸣阵阵,让人愈发心浮气躁。
他越听越皱紧了眉头,一把玉骨扇在手中摇得飞快,直教衣襟翻飞,发丝凌乱。末了,又似是还不解暑,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柳依依说完,笑盈盈地又为沈昭续了杯茶水。
“你倒是打听得清楚。”沈昭冷哼出声。
他收了扇子,在桌沿边敲打了一声,抿着唇,接着问。
“就算如此,不过一个小小的冰粉方子而已,你不卖就不卖,又捣鼓这么多做什么?你要是想哄了那女眷开心,大可以用你柳氏糖饴坊的招牌,还可以借故大肆宣扬一番,又为何非要用福全酒楼的名义?”
柳依依爽朗一笑,答道:“柳氏糖饴坊的招牌,只适合招待街坊邻居,我若以自己的名义去送,怕是连方宅大门都进不得。”
似是未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白,沈昭闻言,手中一顿,敛眉问道:“那你此举,难道只为将我喊过来,再谈那冰粉的买卖?”
“不错。”柳依依答得十分爽快。
沈昭一偏头,仰着下颌,扇着扇子,态度倨傲。
“我找你时,你接连拒绝。你凭什么觉得,如今你反过来求我,我还会同意呢?我说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我可不是求你。我是来助你。”柳依依摇头道。
她灿然一笑,眼中精光一闪,接着说道:“互利互惠的事情,沈公子这么精明,没道理不答应。”
“助我?好大的口气。”沈昭嘴角一瞥,甚是不屑。
柳依依不为所动,接着说出心中猜想。
“沈公子对这玉蓉羹的事情这么关注,应当不只是为了讨好那位方宅的女眷,或是为了她与户部侍郎的那层关联,又或是为了她在京中贵女圈中的一席之地。究其原因,应该都是想借玉蓉羹在京都炒作一番,为自己在沈家继位之争中,挣个彩头。”
沈昭微眯了眼眸,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其貌不扬的年轻女子。
她不过市井摊贩之徒,乡野村妇之貌,却能在短短几日内,凭借他的一番言行,就揣度至此。还知道借力而行,反将一军,打起了福全酒楼的主意。
其中聪慧,可见一斑。
沈昭内里惊讶非常,面上却不改颜色:“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测。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未必要答应。”
柳依依没有再据理力争,反而是笑着反问出声:“与玉蓉羹类似口感的新菜式,不知公子创出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