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明天见。”新颜生怕高颂说什么,连忙拽着商衍出门。
“欢迎光临。”门上挂着的娃娃喊。
……
夜风,带着墙角不知名植物的清香,以及街角炒饭摊的香味。
新颜回头看了看医院大门,又看向身边的商衍。他几乎是瞬间领会她的意思,也并不遮掩,“嗯。”
一个“嗯”字,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将手插外套衣兜里,踢了踢人行道上的石子,“严润秋挺可爱的。不过,你知道你跟他的蛙一个姓么?他的赖壳马家族都随你。”
“我知道,他最开始有三只青蛙,说一个跟妈妈姓白,一个跟爸爸姓严,一个跟我姓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后来被他姥爷揍了一顿,老实了。”
新颜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她觉得这事儿在荒唐之中又透着一丝滑稽,“哎,他爸爸难道没意见吗?”
“润秋去年开始养青蛙,一直养在他姥爷家,没带去美国。”
或许是气氛太好,新颜又笑道,“严润秋挺恋爱脑的,他是不是随你啊?”
商衍立即瞥了她一眼,眼神严肃,“这种玩笑不能开。”
“抱歉。”新颜老实道歉,脑海里却浮现严润秋的脸。这孩子白白嫩嫩,有着秀气的眉眼,能让人猜到他妈妈一定也是位秀气的美人。“你跟严润秋关系很好?”
“我看着他长大。”
新颜瞬间冒出很多问题。孩子他爹怎么看?孩子爷爷奶奶怎么看?孩子姥爷姥姥怎么看?这真没有被打的风险吗?但她也能从商衍避而不见孩子姥爷看出一些内情。如果关系好,就不用回避了。
“她爸妈反对她离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孩子。”
新颜并不意外。小孩不会给树蛙取那么年代感的名字,估计是姥姥姥爷取的。这也能窥见老人的性格,比较古板。她甚至能想象到严润秋姥姥姥爷能说的话,比如——亲爹总比后爹好,离婚重组肯定会对孙子造成影响。别看商衍现在对孩子挺好,你还能保证以后他有亲儿子了还能对润秋好?润秋爸爸可没做错什么事情,是你这个当妈妈的有错在先。再说,一个没结过婚的小伙子,真要辛辛苦苦养别人的娃,你敢说他心里没一点怨言?现在一切都好说,他又没成天到晚地看孩子带孩子,等真过上日子就不一样了。
“我最讨厌这种理由了,明明父母不和谐,带给小孩的创伤更大。”新颜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商衍看着她,刚刚要说话,新颜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高颂。
“喂,院长。”她跟商衍一起继续往前走。
“你现在讲话方便吗?”
“……方便。”她瞬间猜到高颂的用意。他可不要太八卦,准是故意找由头打电话看她跟谁在干啥。
“后天云大的小动物保护协会有个讲座,你去吧,就讲上次研讨会上你做的那个PPT。”
“怎么又是我?”新颜心里咯噔一下,“我已经去篮球赛了。”
“他们要小型哺乳动物和鸟类医生,院里就你一个。这样吧,毛毛虫的住院费,给你打六折。”
“……你上周明明说给我打五折的。”
电话那端长久地沉默。最后高颂说,“这样吧,毛毛虫的住院费,给你打五折。”
“……”新颜无语仰头望苍天。
“你看这事儿整的,今天动物园一只卡皮巴拉来看病,又臭又犟,打吊瓶的时候五个人都按不住。我去起草个招聘,招几个身强力壮的实习生来帮忙按猪按狗,先不聊了!”
新颜挂断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扭头问商衍,“你找我什么事?”
商衍却突然卡壳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觉得下班见新颜需要一个理由,而新颜却似乎这么认为。“……走吧,我难得按时下班,去吃晚饭。”
“你上次请我吃热干面,今天我请你吃饭吧。”新颜主动说,“这样咱俩就平了。”
商衍站在原地几秒,突然问,“你儿时遇到困难,是不是很少获得家庭帮助?”人生的路,一直是她一个人走。
新颜在一秒疑惑后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她不习惯欠人情,甚至在获得帮助时会有一种愧疚羞耻感。所以在获得帮助或付出不平衡时,她会立即采取行动让彼此回到平衡状态。而商衍试图分析其中原因。她感觉可耻的是,似乎又被他说中了。这种被迫袒露的感觉并不好。
她仰头看向商衍。他的表情一本正经,正如他当初说她错过是两个人共同的选择,因为没一个人主动,所以才会错过。
“律师说话都这样吗?”
“什么?”
最后她再次叹口气,低声闷道:“我真的服了。”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心思去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