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
——你为什么不找机会还给我?
方雅宁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平淡的疑惑,但落在明远深的耳朵里,却好像是一颗鱼钩,没有任何阻碍地将他心里翻涌着的,难以再遮掩的情绪钓了上来。
明远深喉结滚动,只是气流刚刚带动声带震颤,就看见面前的方雅宁视线猛地低下去,同时向后挪了一下步,抬起手:
“行了,你别说了,”
“我...我不问这个问题了。”
明显的逃避表情,明远深见状,抬了下眉。
方雅宁垂着头,视线落在两人相对的脚尖上。
她心里热一阵冷一阵的,即想知道明远深的答案,又怕知道明远深的答案,更甚者,是心里已经似有似无地猜到他可能要说些什么话。
胸腔中像是煨了一团火,灼灼地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留着甚至不算第一次见面时遗落的手帕,钱包里自己的照片,更不用说自他们认识,
不,是自他们结婚以来的点点滴滴。
桩桩件件的事情在极短的时间内占据方雅宁的大脑,没由得,她竟然抬了下唇角,像是情不自禁般地笑了声:
“所以说,当时我问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的时候,”
“你说的话,不是假话。”
方雅宁一直都记得那个场景——
远方的天空微微亮起,明远深的眼瞳如同闪烁着微光的黑曜石,散发着读不懂的情绪。
当时她太过紧张慌乱,如今想起来,
明远深的眼睛里,可不就是自己的身影吗?
“不,我当时说的,是假话。”
明远深的话让方雅宁呼吸一滞,不受控地抬起脸朝他看去。
明远深一直在垂眸看着她,恍惚间,竟感觉和那天一模一样。
“我当时说我是见色起意,”
他将字句咬的很轻,但语气却是郑重其事的:“我不是。”
“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到,”
“想要和你结婚。”
这告白来的即突然,但又在情理之中,如同狂风,将方雅宁吹得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
明远深见状,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臂,漆黑的眼眸依旧灼热地落在她脸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过十岁,只觉得那个哭得快岔气却还没把自己手上的蛋糕忘记的小女孩很有意思,直到后来,我又见了你一次。”
迎着方雅宁的眼神,明远深点点头:
“就是这张照片。”
方雅宁大学毕业那年,明远深受邀前去谈一个慈善项目,车子开进去的瞬间他就看见了她。
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眼熟,这才拿起手机来拍。
等车子路过的时候他按下车窗,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无比真切地听到有人叫她。
“方雅宁!来这边拍!”
方雅宁,
方。
谁能想到一别经年,他竟在这种时候,遇见了那块儿手帕的主人。
方雅宁被他的话语和神情弄得,只觉得连呼吸都跟着滚滚地烫起来,也不知道是羞赧还是别的什么,嗓子咽了下:
“那你这不就是...”
“不就是...”
见色起意吗?
明远深哪里不知道方雅宁未尽话语中的意思,唇角勾了下,往前走了一步,将二人中间的距离拉近,声音沉下来,像是浓郁的酒香,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将方雅宁整个人裹住:
“那一眼,或许是,”
“但后来,不是。”
方雅宁眉头跳了下,不解地看着明远深。
明远深目光依旧如最开始一般炙热:
“我知道你刚读研一的时候,天天都在图书馆学到深夜,我还知道你写论文的时候,因为焦虑,时不时就要到校门口去吃一碗放很多辣椒的麻辣烫。”
“我还知道你比谁都用心,参加设计比赛的时候恨不得吃住都在教室里,一直等烧到三十九度撑不住了才终于去了医院打针。”
方雅宁的眼瞳在明远深的话语中一寸一寸地睁大,连眼瞳跟着因为惊讶而急速震颤起来。
这些事情,
明远深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每次从家里回到学校,都不太开心。”
明远深伸出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嗓音暗哑低沉:
“宁宁,我比你想象的,”
“还要了解你。”
从拍下方雅宁照片的那一刻起,明远深就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直到有天从公司下班,他自己开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大学校门口。
老天爷不会每次都眷顾他,他并没有在那天晚上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见方雅宁,但是他却突然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情绪。
也是自从那天开始,他总要时不时地往大学校园里去一趟,有时进去,有时不进去,有时能碰见,但更多时候,他只是和方雅宁走过同样一段路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