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亭外便有宫女来报,“殿下,小公爷说还请林大人过去一趟。小公子啼哭不止,他哄不住。”
林庆安脸色微变,望向裴淳。
裴淳慷慨摆手,“既如此,大人快去吧。”
她又岂会不知,是谢之燕在故意捣鬼。
方才是他自己接下看护林骆元的重任,现下又找人来报,说甚么哄不住。
裴淳悠悠坐下,去拿案几另一旁的玉壶。自顾自往杯中斟满。
抬手刚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就听身后琼叶惊呼道,“啊!小公爷!”
裴淳并未扭头去瞧来人,嘴角却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说罢,你是几时将骆元那孩子撇下的?”
这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御座亭,怕是方才就一直在此偷听。
谢之燕挪步坐到她对面,不由分说将她面前的玉壶拿过。
往自己面前的空杯中斟了一杯。
抬手去嗅才发觉气味不对。
“是酒?”谢之燕皱眉。
看样子是不喜酒酿。
“桃花酿,好东西呢。小公爷来点?”裴淳虽猜到他不喜酒酿,却也有心捉弄他。
听闻有的人天生不能饮酒,沾一点便要脸红醉倒。
不知这谢之燕酒量如何。
而她道完,便抬手与他碰杯。
谢之燕却将手一缩,“我有说要喝吗?”
裴淳将杯中酒饮尽,面色红润,唇角带笑,“难不成小公爷便是传闻中酒量奇差,一杯就倒之辈?”
谢之燕自然听出裴淳这是在有心嘲他。
他垂眸半瞬,轻叩杯身,“我不与酒鬼多说。”
“?”
“我才喝一杯便被你说成酒鬼了,那若是百杯千杯,岂不成了酒仙、酒圣了?”
岂料对面冷冷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酒鬼就是酒鬼。”
看得出来,谢之燕不仅不喜酒酿,连同饮酒之人也一起厌恶了。
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她夺过谢之燕手中的杯盏,“不喝便还我,少暴殄天物。”
话毕便等谢之燕说他真正的来意。
此人按耐不住,提早撇下林骆元来御座亭。想必是要问她关于林庆安的事。
她本就没打算瞒着谢之燕。待二人成婚,裴淳便打算带上谢之燕一同上青州去寻崔闻叙。
既费力寻来帮手,自然是要利用起来。
想要将崔闻叙堂堂正正地从青州带回明京,除了要着手去查当年之事。
还要在青州做文章。
青州那些地方官可不是什么善茬。若是能想个法子叫崔闻叙顶个一官半职,正好可以拔除一些父皇找来的钉子。
见谢之燕盯着自己半晌未言,裴淳也毫不掩饰。
“有什么便问罢。”
“殿下找上林庆安打的是什么算盘?”他直言问道。
裴淳见他这般,反笑到:“小公爷倒问得坦荡。不如你先说说你与四哥原先打的是什么算盘,准备从哪里入手。”
她只道此人狡猾,问她问得倒直接,自己却什么也不说。
看来还是没将她看做同谋。
谢之燕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般,轻叹一声,“并非是将殿下看做外人,只是臣对殿下也一知半解。万一同那拓跋彧一般,也中了殿下的连环计可如何是好。”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裴淳竟一时不知是在讽她还是抬举她了。
裴淳轻笑,“是吗?我看小公爷未必会中计。拓跋彧中计,是因为他自负轻敌。而小公爷你——”
她一顿,“你心眼子如筛子一般,怕甚么?该怕的人不该是我么?”
谢之燕也不再与她呛声,只是道:“彼此彼此。”
裴淳自然也不想再与他扯嘴皮子。
若此人暂且安分,肯老实与她待在一条船上,这很好。
若不愿,那日后待争锋相对,甚至兵戎相见之时,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她唇齿微张,“小公爷,若要好好合作,那最好还是不要互相隐瞒的好。你我二人互通有无可好?”
虽是商量的语气,谢之燕却也明白,若他现下否认。以裴淳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怕是讨不到什么好。
左右也走到了这一步,裴淳想利用他,他亦可利用裴淳。
因此,他欣然道:“臣正有此意。殿下想听什么,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淳现下目光却并未在他身上。只是周身微凉,外头已然起风。
想必时辰不早,就要起驾回宫了。
“不急于一时,小公爷将想说的话留到成亲夜里再慢慢讲与本宫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