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裴淳便已去过奉先殿拜过祖先。如今吉时已到,便一刻不耽误得,以免耽误拜堂。
裴淳就要起身,皇后从一旁将团扇递与她。
但裴淳却在接过团扇那一刻,感受到手心被塞了别的东西。
还不待她反应,便见琼叶等一众宫女从外一拥而上。
而外则有乐师吹着喜庆的唢呐,示意仪式正式开始。
裴淳手持团扇,跨过门槛。
于乐康宫前,被宫女搀扶着上轿。
皇后的轿子紧随其后。
“起轿!洒水!”秦嬷嬷于唢呐声中高喊道。
便见外头有士兵数十人,手中正拿着扫帚。只是那扫帚与寻常扫帚并不同,是镀着金的。
就连水桶也是银打的。
这些士兵在队伍前方,一路洒水清扫,寓意着公主前路无忧。
而今日抬轿的则是殿前司的天武军,个个身着紫衫,头戴卷脚幞头。
再往前,到了宫道上。队伍浩大,几十名宫女坐于马背上,装扮华丽。
头戴罗纱头巾,发髻上别着珍珠头钗。
这些宫女便是为整支队伍引路的。
现下便是要将公主抬到东华门,与驸马的队伍汇合。
依照习俗,送嫁的除了皇后外,应当还有太子。
太子身为她的嫡兄,于理该来送嫁。
可阿兄身子不好,恐怕今日不会来。
只是不知今日替阿兄送嫁之人是谁。
裴淳轻掀车帘,低声询问,“琼叶,今日在东华门送嫁之人是谁?”
琼叶本还沉浸在喜气的氛围中,听殿下这么一问。
顿时将脸一垮,“听说是二殿下......”
话锋一转,“欸殿下你说,就算是太子殿下身子不好不能前来送嫁,好歹也叫个名正言顺的来替吧?”
“四殿下虽是庶出,可也是记在了娘娘名下的。又与殿下有几分儿时的情谊,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裴淳将帘子放下,心中冷哼。
父皇还真是什么好事都想着二哥。
不多时,队伍及时赶到东华门。
谢之燕等人早已候在此处。
男人身着大红婚服,放眼瞧去,若不是他梳着高马尾,便要叫人误会他才是今日的新娘子了。
琼叶看出了神,小声嘀咕着,“这驸马是来抢殿下风头的吧。”
而他对面便是二皇子。
见裴淳的轿子已至东华门,裴锖从马背而下。
隔着裴淳的轿子,远远朝皇后行礼。
“儿臣见过母后。”
他为人傲慢,几时向皇后规矩行过礼。
而谢之燕身为今日的新郎官,依照礼制本不用下马行礼。
此刻却悠悠下马,朝皇后软轿处走去。
拱手躬身,规矩行礼,“臣拜见娘娘,娘娘金安。”
与方才的裴锖截然不同。
隔着软轿,皇后温言道:“好孩子,不必多礼,今后便是一家人了。”
裴锖却于谢之燕身后,不合时宜地冷嗤道:“还真是古有野鸡做凤凰,今有寒门捡高枝呐。”
他这话说得直白,连掩饰也懒得再做。
琼叶神色难掩,这谢驸马再如何说也是宁国公独子,爵位还是有的。
虽说是落魄了,可也不至于沦为寒门。
没想到二殿下说话如此难听。
却在半晌,少女莞尔一笑,从轿中传来,“二皇兄这话还真是有意思,不过大家可不要误会了二哥是尖酸刻薄。”
“驸马是国公嫡子,人中龙凤。而本宫又是母后嫡出,血统尊贵。虽是低嫁,但也算门当户对了。”
她面上虽是在为裴锖解围,可话里话外都是在暗讽裴锖是庶出。
一个庶出的皇子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置喙。
谢之燕心中一笑,回身紧接着便顺着裴淳的话说下去。
“臣自然知道二殿下是在说笑——”
话间,忽得传来女子焦急的喊叫声,“殿下!”
众人闻声而去,竟见一腿脚不便的男子跌跌撞撞走来。
面色发白,形如枯槁。
那正是裴淳的嫡兄,当今太子,裴淮。
而他身后方才焦急叫喊的女子便是太子妃,郑氏。
裴淳闻言心中一怔。
阿兄怎么来了......
谢之燕却在此时见缝插针,“臣与公主相不相配,暂且不敢妄言。不过太子殿下乃正统出身,与荥阳郑氏甚是相配。”
这话不知内情的人,还真当谢之燕是在随口奉承太子与郑氏。
殊不知这话是在说,二皇子不是正统出身才错失了迎娶郑氏的机会。
即便深受陛下器重又如何,还不是娶不到心爱的女子。
也是在将方才裴锖说的那番话还击给他。
荥阳郑氏是世家大族。于裴锖而言,郑氏嫁与他一个庶出皇子,不论是出于私情还是利益都是极好的。
这样的“高枝”,却是裴锖想捡也捡不到的。
裴淳却在心中暗自计较,谢之燕是从何得知裴锖与郑氏的那些秘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