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肆云踏进工厂,湿冷的空气迎面袭来,尚未看清环境,只一个眨眼,其余人就已消失不见。
茫茫白雾中,唯他踽踽独行。
这样的招数殷肆云曾在白洵止那里见过,也事先告知过同行队伍,因而并无担忧。
杀掉这个世界的人,对世界意识没有好处。
即使是原文中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也是组成世界的一份子,和作为能量直接来源的剧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殷肆云试探着走向深处,却不如上次般见到幕后主使者。
无边无际的白雾中似乎空无一物。但就在人的戒心逐渐降低时,一道无法抵挡的刺目光芒忽然出现,将他包裹。
殷肆云没有选择闭眼,他直面强光,任由瞳孔骤缩成针尖,睫颤如蝶。
待眩晕光斑散去,他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完全不同的地界。
——并不算陌生,尽管记忆模糊,可毕竟在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占了一大半。
从五岁到十八岁,青年于此度过了他整个青少年时期。
圣约翰公学是从幼儿园到高中的一贯制寄宿体系。
正值十二月,主教舍区的红砖塔楼在铅灰色天空下静默,哥特式尖顶凝结着冰棱。走廊彩绘玻璃将树的影子切割成斑斓碎片。
庭院里堆着圣诞节的巨大雪人,有许多孩子正蹦蹦跳跳地拿着花朵和亮晶晶的东西给它做装饰。
其中有个看起来就十分活泼的金发小男孩举着一枚晶透的红宝石,朝屋檐下招了招手:“Yun, come with us!”
但还未等他邀请的人回答,便有伙伴同这位初来乍到的转校生说Yun不会来的。
“Yun很漂亮、聪明,大家都想和他玩,但他不喜欢我们,任何人。” 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悲伤地解释道,“也许在天才的Yun眼里,我们都是笨蛋,所以他才......”
“我不一样!” 男孩不知哪来的自信,高傲仰着头,“Yun一定会喜欢我的。”
“为什么?”小女孩真当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念着他拗口的名字虚心请教,“li jue,请告诉我,我也想和Yun成为朋友。”
然而“老师”不屑看了她一眼,哼道:“你不行,Yun只会跟我做朋友,我们会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小女孩:“...I hate you!”
说着,她抓起一把雪朝厉玦砸去。而讨厌鬼厉玦当仁不让,竟仗着天生力气大回丢了更多的雪。
小女孩:!!
她不甘示弱,团了个比拳头还大的雪球。
“Watch out!”
四周的孩子们看到了这边的状况,以为是在玩,跑过来也加入了这场战斗。众人打得天昏地暗,有的来不及做雪球,就随地取材拿现成的。
很快,有声音惊呼:“雪人塌了!”
......
不远处的喧闹传到廊下便仿佛隔了层无形屏障,影响不了坐在长椅上专注看书的男孩半分。
男孩虽身穿传统英式校服,却有着一张完全东方的美丽脸蛋儿。柔软黑发安静搭在精致的眉眼,即使年纪尚小还未长开,依旧担的起“惊艳”二字。
也无怪乎同学们都想和他玩。小孩子最是颜控,何况男孩的容貌简直长在了所有人心尖上。
“Yun,不去和大家一起打雪仗吗?”温柔的女教师俯下身询问。
殷肆云处于他曾经、十岁的躯壳里,无法控制,只能跟着摇了摇头:“那会弄湿我的衣服。”
他听见自己用清脆稚嫩的嗓音说:“并且很浪费时间。”
女教师悄悄蹙了蹙眉:“Yun,玩闹和学习是同等重要的事,你这么聪慧,肯定知道生活需要适当的松弛和乐趣。”
“可我不能在打雪仗里体会到这些。”小小的殷肆云认真地说。
“那数学呢?或者马术、钢琴?”女教师蹲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你都做得很好,但你喜欢它们吗?你能从中找到发自内心的情感吗?”
有些孩子就是不喜欢和别人交往,教育者不应强求,他们能从独处的兴趣爱好里获取快乐是一样的,可殷肆云摇了摇头,诚实道:“不。”
“Miss,”眼前的男孩并不清楚这是个多么令人值得担心的问题,他熟练结束谈话,“我想要继续看书了。”
女教师叹了口气。她站起身,遗憾道:“下周就是家长见面会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和你父母——”
“他们不会来的。”殷肆云“啪”地合上书本,微微敛下眼睑,“我母亲昨晚打电话说他们要去美国出差一个月。”
“那你们就有足足一年没有见面了。”
女教师重新弯下腰,和拥有远超这个年龄成熟的男孩平视:“Yun,你有和他们诉说过思念吗?”
“没有。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