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不该这么办。
滚刀没有和展浊的部队一起走,还是那句话,分开行动有助于防范包抄,而且容易找到敌人的埋伏地。
他是在快要靠近苦沟的地方被发现的,枪手太多,那么多人对付他一个,即便他行动再灵活也躲不了席卷而来的子弹。他的身份都不用查证,毕竟谁不认识渣市的滚刀。
而也因为擒获了他,反而给了卓聪的说法以论据。
他指着被摁在地上的滚刀说,墨淳,你伙同渣市的滚刀,扣下多少沃水的货物送进渣市牟利,这话都不用我来讲,随随便便抓个渣市的商贩,甚至抓个平民或债奴,都会为我作证啊,“你说,沃水是信你,还是信我。”
对啊,没有墨淳从沃水送来的货物,滚刀怎么可能在渣市成长茁壮。那么久以来墨淳到底给了滚刀多少东西,他自己都不知道。对沃水而言他又是个外国人,他们有怀疑他的立场和资格。
墨淳和滚刀都不是当初的彼此了。毕竟按照滚刀的脾性,他应该转身就走洗干净上岸吃香喝辣。而按照墨淳的习惯,他看到被绑着押过来的滚刀,也该说我和这个人的传闻只是传闻,你帮我逮住了他,我该谢你才是。
而滚刀到底是被千刀万剐还是扭送沃水,那是滚刀的事。
说到底墨淳请缨来苦沟调查失窃,也不过是想换入沃水政局的通行证。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台词到嘴边,却怎么也没有说出来。
唉,感情是会误事。
墨淳看起来仍然很淡定,他看着被勒住嘴的滚刀,又看向卓聪。
他说,“我是否参与了渣市的交易,不影响这会实验体已经送去沃水。你的战争是否能发动,看的不是我和这个人是否偷窃走卖过沃水的货物牟利,而是看你们的人有多少本事,能否顺利地拦下实验体。”
“对,那就看看我要是在这里点火,有的人会不会折返回来。”卓聪回答。
看看那些肥料队员的朋友,亲眷,爱人,被困在燃烧的苦沟时,他们会不会冲回来,把实验体老老实实地交回卓聪手里。
好的,墨淳知道了,那看来蓑笠的老板可以行动了。毕竟在墨淳的想法里,于苦沟与卓聪的士兵开战,不是为了避免铲沟,只是为了让这燃烧的硝烟飘不到硕涵和硼砂的鼻子里。
既然是这样,墨淳指了指滚刀,说——“这是我和你的战争,你放了他,我答应你,不管实验体到底有没有送进沃水,我都听凭你处置。”
“好啊,”卓聪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示意周围的侍卫,说各位听到了啊,听到我们的沃水特使墨淳说什么了啊,但是——“我是可以放了他,但在这之前,滚刀和栅栏的账可还没有算清楚。”
哦,是这么回事。
墨淳听懂了,滚刀也听懂了。所以后者愤怒地看向了栅栏,眼睛似乎能燃起火来。
这针对的不是滚刀,这还是针对墨淳。
所以墨淳只是想了想,接着仍旧是平静地看向了栅栏,说——“好的,你想要我怎么做,告诉我,我照做就是了。”
苦沟是苦沟,滚刀是滚刀。
两件事,墨淳分得清楚。
所有人作证,卓聪不敢抵赖。而墨淳够贱,所以他能答应要求。
“我要你做我的随身奴。”栅栏说出这话时,甚至底气不足。
他的目光闪躲,或许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对向来迷恋的墨淳说出那个低贱的称谓。
“好。”墨淳回答得干脆,他没有看向滚刀,“放了他,对滚刀所有的罪行既往不咎,我就做你的随身奴。”
这就是滚刀回到苦沟的代价,也是他没像自己说的那样,做到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老实说,不仅是滚刀,连墨淳自己也不理解他为什么会为滚刀做到这个地步。他是带着入沃水政局而来,可当下却放弃了他的目标。
不,或许他自欺欺人太多,以至于连自己都骗过。他请缨来此的理由,就像滚刀从来没承认过的感情一样,他想洗干净滚刀。
洗得干净么?不知道。怎么洗?不知道。因为没有答案,所以他从不问自己。当做没有这个目标,就不会因达不到而失望。只是当下墨淳给了他机会,仅此而已。
墨淳说完转身离开,而栅栏厚颜无耻地还叫住了他,说你是我随身奴了,你想要去哪里。
“别搞错了,栅栏,”墨淳冷冷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让他听清楚——“你把滚刀的档案烧掉了,我才会签下随身奴的承诺。而当下,我还是沃水特使。”
说完他再没停留,听着身后的滚刀骂着什么,但被布条勒着嘴,他也就听不清楚。
他一直走到朗浔的屋里,推门而入,再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