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浊的队伍在矮墙外便见着了黑烟,潮湿让火焰不能彻底燃烧,以至于燃出黑色的轨迹,威慑着前来支援的士兵。
而正当展浊要率兵杀进包围圈时,矮墙的角落蹿出了朗浔与阿欢。他们灰头土脸,身上都是湿漉漉的灰烬。于是队伍迅速被分散,所有的炮弹全部架设在沟外的高地,而朗浔与阿欢撤回苦沟,让人们避开轰炸的地点。
须臾之间,迫击炮的轰鸣取代了雨砸铁皮似的枪响,炸出的烟雾也盖过了奋力搏杀的焰苗。
展澈带领着那些习惯贴身肉搏的战士冲进了火光,在烟尘里寻找着试图摸索迫击炮位置的狙击手。他们从屋顶,从墙角,从饲料棚,甚至从水缸里拽出他们,抢走他们的武器,摸过他们的咽喉。
展澈觉着他还是跟滚刀学了些本事,他已经知道用巧劲而不是用蛮力了,毕竟他的手一伸一转扯出喉管的招数,比他几拳要省事多了。
展浊就在他的近旁,看出了对方受训的身手。只是展澈到底思维简单,竟盯着被扯出来的喉管仔细打量,展浊赶紧抱着他滚了几滚,躲过因耽误而射过来的子弹。
“别玩了。”展浊一把拍掉他手里的皮肉,斥骂着把他提起来,又丢回人群里。
展澈蹦了几蹦,用粗布衣衫擦擦手,又灵活地爬上了屋檐,不消片刻,便顺利地丢下了几个弹夹。
展浊等人带回的火力支援到位,刚刚才趴下的人又不再哭喊了,他们纷纷慌乱地捡起丢过来的敌人的武器,转身又投入厮杀。
所以你看硕涵说得没错。所谓的求饶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仇恨让人学不会臣服。
他们的交火断断续续,每一次似乎要偃旗息鼓,却又有几枚炮弹把火焰燃旺。有时候是几枚向着肥料队员的狙击弹,有时候又是一枚打在矮墙周围的迫击炮。
然而,谁都不想僵持下去。
苦沟经不起消耗,他们的炮弹补给不多,除了肥料队员也并非人人训练有素。执政官也不经不起耽误,毕竟再打下去不好给民众交代,也不想没收到实验体的沃水起疑。
底层的战士想法是一样的,但博弈的双方却只能继续逞能。
但得亏,与苦沟的人们相对,肥膏的友谊就脆弱多了。
这战争的交火不过几天,虽然没有人敢丢盔弃甲,但是能感觉到执政官的火力在减退。只要有一个执政官的士兵被指令撤退,整个战局就能够扭转。毕竟到底还有个背锅的选项,又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部队开玩笑而全力以赴。
而到了这个时刻,所有人都在等一个信号。一个沃水已经收到实验体的信号,或者硕涵与硼砂把实验体带回苦沟交出来的信号。
这个信号便是这场战争的定义,它定义了苦沟到底是偷窃而遭到铲沟,还是因执政官的欲望而被践踏。
硝烟到底还是飘出了苦沟,它朝着劫掠的路线去,追到了护送着实验体的人们。?
卓聪的想法没有错,只要闻到了硝烟味,为苦沟牵肠挂肚的人就会动摇。
只是他的想法也错了,因为动摇不代表改变。
展浊误打误撞地让硕涵与硼砂护送实验体,反而让事情有了转机。因为展浊和硼砂与苦沟都有着千丝万缕的情感纠葛,他们很难眼睁睁地看着硝烟的飘散而不回返。
但硕涵不是。硕涵本来就不属于苦沟,他唯一的牵绊是朗浔。而当下硼砂又揭露了朗浔对他的欺骗,所以他可以足够冷静和客观。
他们从驻扎队离开后,驾驶一辆车朝着沃水的方向疾驰。实验体就坐在他们的车后,旁边还有一个他的副本。他们想着带上一个副本,也好向沃水说明劫持掉的沃水输送队完全是个误会,那是肥膏们改变行进路线制造的错误劫掠,而所有的标本他们保留着,随时可以带沃水的人去领取。
那两个生物一开始都很安静,只是静静望着窗外刷刷刷略过的景色。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实验体和副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个方向,刚开始硼砂也没留意,毕竟硕涵开车比较生猛,让他回想起坐在滚刀摩托车后的往昔,以至于他只能抓进扶手,免得自己随着车门一起甩出去。
可或许是实验体看得太专注,硼砂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接着他隐隐约约,好像是看到了烟雾。他还在想着这是哪打起了仗他怎么不知道,而后他一拍大腿,叫停了硕涵的车,说你看你看,那是不是苦沟的方向。
操,苦沟起火了,不是说拿到实验体就好了么,怎么没人说还得防后院起火。
硕涵当然没停车,他只是略微放缓了车速,看清对方指着的方向后,竟不冷不热地说,哦,对,苦沟。
硼砂诧异,他说你之前就看到了!?
硕涵说对啊,那地方燃了几天了,之前烧得没那么猛,看不着。
硼砂差点激动到拉手闸,但硕涵马上警告——“我不能停车,这会停车枪手就追上来包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