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妙爱心道果真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女儿,半点不识人间疾苦。心中虽这么想,可此刻是在白府,房妙爱向来识时务。她走上前,蹲了蹲身,道:“给小姐请安。”
白大小姐满意点点头,“倒是挺懂规矩的。行了,留下她吧。春翠,你好好教她做事。”
送房妙爱过来的年长丫鬟答应下来。白小姐吩咐完,接着和丫鬟玩闹,笑声语气皆是天真,一瞧便知道是家中没经历过苦痛的掌珠。
春翠拉了拉房妙爱的衣袖,低声道:“好了,你也见过了小姐,先随我回房休息片刻吧。”
房妙爱应了一声。春翠瞧房妙爱满面尘灰,又叫一个小丫鬟去给房妙爱烧洗澡水。到这里,房妙爱彻底松了口气,瞧着白小姐不是个爱刁难人的主子,她院里的这些大丫鬟也都是好脾气,想来日子不会太难过。
房妙爱一行人转身的同时,院外边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小厮,一边跑一边焦急喊:“大姑娘,大姑娘!不好了!”
白小姐扭头的同时,房妙爱也停住脚步。白小姐皱起眉头,不满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什么事这样大不了!”
小厮喘了口气,道:“不好了,隔壁院李姨娘难产,眼看就要母子俱亡了!”
白小姐倒吸一口凉气,手帕捂住胸口。李姨娘乃是她父亲的妾室,已有孕五月。但片刻之后,白小姐又更加疑惑,“……李姨娘难产,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房妙爱也有些疑惑,说到底,李姨娘怀的只是白小姐同父异母的弟妹,白小姐都没慌,这个小厮为什么这样慌乱?
小厮急了,指着隔壁院子道:“小姐有所不知,老爷方才到隔壁院里,在李姨娘稳胎药里发现了红花!那药一直是夫人监督着熬的,老爷正发着怒气,还说要休了夫人呢!”
白小姐一听,又惊又怕。倘若父亲果真休了母亲,那她这个嫡女还有什么脸面和容身之处?况且,她也知道,自己母亲向来端庄温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白小姐急匆匆提起裙摆,就要往隔壁院子赶,春翠着急拦住她:“姑娘,老爷这时候心怀怒气,你怎好去触这个霉头?”
白小姐顾不得这些规矩,一把推开春翠,喝道:“难道我眼睁睁看着旁人陷害我母亲不成?你让开!”
春翠无法,只得招呼了几个丫鬟,跟着白小姐往隔壁赶。
无人顾及站在角落的房妙爱。房妙爱思索片刻,果断跟了上去。直觉告诉她,这或许是她到白家后的第一个机会!
一群人簇拥着白小姐来到李姨娘的惠兰院,院中正是混乱不堪,丫鬟一盆盆热水滴进去,又很快端出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来。隔着门,能听见屋子深处女人的惨呼,和白老爷震怒的声音:
“你这个贱妇!平日里装出温柔贤惠的样子,私底下竟是这样的蛇蝎心肠!她平日里安分守己,到底是哪一点招惹了你,你要置她于死地?连我的骨血也敢谋害!”
屋内,白夫人被白老爷推倒在地上,一时间竟无人敢去扶。白夫人手捏着帕子,浑身颤抖,又不知该从何辩白。
天地可鉴!她从未做过害人的事!
白小姐闻听父亲此言,低呼一声,飞快跑过去抱住母亲,自下而上迎上白老爷目光,毫不畏惧为母亲辩白:“父亲!你为何不问明真相就这样冤枉娘?数十年夫妻,你难道不知道我娘是什么样的人!她任你纳多少妾室都不言不语,我又不是没有庶出弟妹,她为何要偏偏谋害李姨娘这一胎?!”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可白老爷此时怒火中烧,丝毫听不进去。他强压住怒气,对白小姐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让开。今日我休定了这个毒妇!”
白小姐昂起头,目光坚定:“父亲要休娘,那就先杀了女儿好了!反正女儿也没有脸面再苟活于世!”
白老爷气得说不出话,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人!带小姐回去!”
白小姐不依,扬手便给了那个想上来拉扯她的丫鬟一耳光,“你是什么人!也敢对我动手动脚?”
就在场面即将更混乱的时候,房妙爱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对白老爷行了个礼,道:“老爷莫着急,奴婢或许能有法子保住李姨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