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指节微紧,杯中的酒液轻晃,映出他眼底一瞬的暗色。
她明明近在咫尺。
却又远得
像是,隔了一整个寒冬。
席间喧闹依旧,楼兰舞姬的赤足踏着鼓点旋转,金铃脆响,满堂喝彩。可他的耳畔却仿佛只剩下她衣袖拂过案几的窸窣声,轻得像雪落。
“质子殿下?”身旁的官员笑着举杯,“可是酒不合口味?”
江楼月倏然回神,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楼兰的酒更烈些,一时有些思念。”
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酒液烧过胸腔,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躁意。
她为什么能这样平静?
前世她明明会偷偷看他,会在他经过时指尖发颤,会因他一句随口的话红了耳尖……
可现在,她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
江楼月端坐席间,指节轻轻叩着酒杯,面上笑意温润,深蓝的眼底却一片冷寂。
商芷正与洛萧然低声交谈,不知说了什么,她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意映着烛光,明媚得刺眼。洛萧然亦含笑看她,两人之间不过半臂之距,姿态熟稔,恍如恋人。
江楼月眸色微沉,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烈酒入喉,却浇不灭心底那股躁意。
这般笑意,原来是属于他的!
可今生,她对他总是防备、疏离,甚至带着恨意。可对洛萧然,她却能毫无芥蒂地展露笑颜。
他指尖微微收紧,杯壁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翳。
“质子殿下?”身旁的礼部侍郎笑着举杯,“可是酒不合口味?”
江楼月倏然回神,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大宏的酒醇厚,只是在下酒量浅,不敢多饮。”
他语气温和,眼底却始终未离商芷半分。
见她与洛萧然越谈越欢,江楼月忽的起身,执起酒壶,缓步朝二人走去。
“洛将军。”他站定在二人席前,声音清润如玉,“那日庙会遇刺,多亏将军及时出手,才保在下无恙。今日借此良辰,特来谢过。”
洛萧然一怔,随即起身回礼:“质子言重,护卫京畿本就是末将职责。”
江楼月笑意更深,亲自为他斟满一杯酒:“将军英勇,在下敬服。”
他举杯相敬,姿态谦和,却不着痕迹地站在了商芷与洛萧然之间,硬生生将二人隔开。
商芷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江楼月恍若未觉,反而微微倾身,借着替洛萧然添酒的动作,袖口若有似无地拂过商芷的指尖。
冰凉,又带着一丝刻意的触碰。
商芷指尖微颤,迅速收回手,斜了他一眼,这人又要发什么疯?
江楼月唇角微勾,眼底暗色更浓。
她躲他。
她宁可对洛萧然言笑晏晏,却连他一个不经意的触碰都要避开。
“质子客气了。”洛萧然爽朗一笑,仰头饮尽。
江楼月亦含笑饮下,酒液入喉,却比方才更苦三分。
他放下酒杯,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商芷:“公主与洛将军似乎相谈甚欢?”
商芷淡淡抬眸:“不过是与将军闲谈罢了。”
江楼月笑意不减:“在下只是好奇,公主与将军聊些什么,竟这般投契。”
“聊些旧事罢了。”洛萧然浑然不觉二人之间的暗涌,笑着解释,“幼时曾与公主一同习武,许久未见,难免多言几句。”
“原来如此。”江楼月颔首,眼底却冷了下来。原来他们还有青梅竹马的情谊,怪不得曾经她去和亲,洛萧然会主动请求护送。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忽然觉得这场宫宴索然无味。
“洛将军。”他再度举杯,语气依旧温润,眼底却暗含锋芒,“他日若有闲暇,还望将军不吝赐教,指点在下几招防身之术。”
洛萧然爽快应下:“质子若有兴趣,末将自当奉陪。”
江楼月微微一笑,目光却掠过他,直直看向商芷。
她抿着唇,眼底隐隐带着警告。
他笑意更深,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眼底暗潮翻涌。她越是在意,他越要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