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抒喜出望外,向男孩连连道谢。
男孩叮嘱小女孩看好家,锁上大门在前方带路。孟允抒跟在他身后,和他聊起了闲话:“她是你妹妹吗?”
“对。”
孟允抒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但男孩似乎有心防备着他们,每个回答都十分简短。
“我方才看到你和你妹妹在地上写字,你们都在那位柳先生的私塾中念书?”
得到男孩的肯定答复后,孟允抒看向许昭。
他的神情和孟允抒一样,向男孩投来惊异的一瞥。
在胤朝,平民阶层的读书人本就是少数,女子念书更是贵族小姐的特权。乡野间的女童捧着书看,简直可谓一大奇观。
孟允抒不动声色地说道:“小兄弟,我无意冒犯你,但我实在疑惑。我见你们的家境并不算富裕,你们爹娘居然愿意供你们兄妹二人一同读书?”
“并非如此。当初我念书时就经历了许多波折,到我妹妹那里更是如此。”男孩第一次说了个长句,“所以我才说柳先生是个好人。”
他抬起头,盯着远方的地平线说:“柳先生曾说过,一个人,不论男女,不分贫富贵贱,都应当有读书的机会。我爹娘说掏不起学费,柳先生就分文不取;爹娘说妹妹读书无用,反正她将来也只是嫁作他人之妇,柳先生气得与他们大吵一架,三番五次地上门劝说,最后终于让他们同意送我妹妹去私塾。”
男孩口中的柳玉成与陈暄对他的印象大相径庭,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那是当然。”
男孩疑惑地看了看他,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因为前方的几幢房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那就是我们的书院。”
孟允抒抬头望去,在大片田地旁边,有一处青砖灰瓦的建筑,占地面积不大却干净整洁。三进院落依山势而建,从前庭到后院层层抬升,似乎暗含“步步高升”之意。
随着她走近私塾,匾额上“明德书院”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男孩向他们讲述着书院的概况:“平日里先生们都在前庭授课,后院是他们的居所。中庭里有藏书阁,我们可以从中借阅各种典籍。”
他带五人走进前院,指着东边的那处房间对他们说道:“半个时辰前我们就已经散学,但柳先生通常会在惜时堂中多坐一会,在课后为我们答疑解惑。”
在他的指引下,孟允抒拾阶而上,随他进了屋子。
她此前已经见过柳玉成的画像,因此一眼便认出了他。柳玉成正坐在惜时堂的最前方,左右围着六七个学生,认真聆听着他的教诲。
“柳先生,这几位大人有事寻你。”
柳玉成周围的学生听到男孩的话纷纷转头,而后自觉地为柳玉成让开一条通路,好让他能看清楚来人的样貌。
当柳玉成的目光落到陈暄脸上时,他眉头微蹙:“你竟然一直寻到了这里。”
陈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当即就要发作,所幸许昭及时拦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
几个学生挡住陈暄,他们对眼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却肩并肩地站成一排,用身体护住柳玉成。
“抱歉,他向来有些冲动,我们并无恶意。”许昭令两名下属拉住许昭,又拿出自己的腰牌自证身份。
趁着许昭向柳玉成解释详情,孟允抒扫了眼这间学堂的环境。
屋内摆着三十张杉木书案,案头的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这样看来,学生来上课时只需要带上书本即可,连文具都不需要自备。
柳玉成听许昭说完大致情况,又看了他的腰牌,语气和缓地遣散堂内的学生:“放心,他们是官府中的大人,没有恶意。你们几个先回家,有问题的话明日再与我讨论。”
几个学生踌躇了一会,在柳玉成的再三劝说下陆续离开。随后,柳玉成起身向孟允抒等人行了一礼,请他们换个地方说话。
“既然几位大人有要事在身,那就请随我到正厅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