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维宁对这个名字非常陌生,她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圈,发觉自己完全没听江既明提过“许望舒”这三个字。
她一时判断不出来人的性质,于是只能继续保持警惕着问道:“学长......怎么没听小江提起过,你也是临大的?”
许望舒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那家伙的朋友怎么跟他一个蠢样,总是问一些显而易见的蠢问题,但他还是暗暗压了下来,神色平淡如常:“嗯,我是他的领航学长,现在要为他制定学习计划,所以得了解一下他平日的兼职时间。”
惠维宁本来还在起疑,想着怎么着能不损坏店里的东西而把那位爷的“情债”给赶出去,但是她听到了个关键词,一改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颇为惊奇地凑上前去:“哈,‘领航学长’?你们真的搞了领航学长制度?”
“是的,今年的新规定。”许望舒应了一句。
“嚯,这玩意儿还是我毕业那年给学校提的提案,没想到真的落地了。”惠维宁颇为兴奋,眼神中有几分意外,但更多的是对大学时光的怀念。
“学姐。”许望舒反应很快。
“害,别学姐了,我这样出来开酒吧的说出来都给临大丢人,狗熊不问出处嘛!”惠维宁摆了摆手,一打开话头便话密得要死,她毫不在意地拿自己打了趣,而后从身后的酒柜上拿出一瓶朗姆,用手边的鲜葡萄汁随手兑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许望舒,“给,校友一起喝两杯,跟我说说你找小江干嘛?”
“......”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已经表明了他的来意。
老天,她到底是聋了还是压根没脑子?许望舒绝望,甚至想给面前这条“七秒记忆”的鱼调十几秒前的监控。
他捏了捏眉心,看着面前这杯草率的调酒,忍无可忍地推拒了回去,而后咬着牙重复道:“我是来......”
还没说完,惠维宁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手忙脚乱地把嘴里那口酒咽了下去,恍然大悟道:“嗷对对对,想起来了,你要打听小江的兼职时间是吧!”
“......嗯。”许望舒想将这个充满弱智生物的地球炸了的念头又强了几分。
“你还挺上心的,小江学得咋样啊?”惠维宁从来没有问过江既明的学习情况,正好趁机问一嘴。
“高数期中考试不及格。”许望舒一抬眉毛,直接甩了一句。
“哦,期中啊,没事,占比不大,期末多把公式往上写满,就能被老师给捞上来。”惠维宁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
“原本经管院的老师是会捞人,但是今年的高数课是由数统院的徐老师带的。”许望舒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惠维宁一听这话,先是懵懵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努力地回想着大学的那些任课老师,突然,她直接一口酒喷了出来:“我靠,就,就那个数统院‘四大名补’之首徐斌?每年扬言要挂百分之六十的学生,而且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为基准进行给分的变态?”
许望舒被这不着调的大姑娘喷出来的酒溅到了手背,当即想把自己的手剁了交代在这,他飞快地说道:“是的,洗手间在哪?”
惠维宁奇怪地看着他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以为这人尿急,就朝后面指了指:“那边。”
许望舒来到洗手间,用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洗了手,谨慎地检查了全身上下有没有遗漏的污渍,一抬头,对上了镜子里自己的脸。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立刻离开这里,停止这一系列荒唐的举动。
白天那人表现得那样明显,抗拒得那么彻底,许望舒怎会不了然于胸?
可是一种陌生的感觉正从他的胸腔中蠢蠢欲动地发了芽,就像是白天被触碰过的手背并未引起他的洁癖和反感,就像是他从那双冰冷的琥珀色眼睛中硬生生看出了点柔软与痛苦,就像是戴着耳机路过咖啡馆时看见他正与朋友产生激烈的争执时忍不住的好奇,就像是......两个月零三天没再有过交集的空虚,是那人消失后的藕断丝连。
每当这种感觉趁他不注意出现的时候,便会被他当机立断地立刻压下来。
他将视线从镜子中自己的脸上移开,似乎想要将这些念头甩出去一般地摇了摇头。
是的,他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也自诩不需要“朋友”来提供什么所谓的情绪价值,这些都是弱者才会做的事,一切的社交都被他设定为虚伪的“应付”,而不是“需要”,装一装就足够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只不过是对学校不得不应付的新制度罢了。
就这样,许望舒终于紧赶慢赶地在十七岁的末尾,不知不觉学会了成年世界的必备技能——自欺欺人。
等到他从洗手间出来,重新回到吧台前的时候,看见惠维宁正在手机上打着字。
她看见许望舒回来,便抬手说:“稍等一下,我马上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