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铜锣声在前方响起,穿透往来的人群,两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金红雄狮利落跃上高台木桩,狮头在金阳下甩出流光般的弧度,引得一众路人鼓掌叫好。
舞狮表演吸引越来越多人向前凑,人潮涌来,贺兰乔被挤得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这时手掌却突然被攥住,让气温惹的冰凉的手蓦然被包进温热的手心里,同时带来坚定力度,让她安然稳住身子。
“抓紧我。”
宁霜延凑近她耳边扔下一句轻语,手上力度依旧,牵引着她向前。
贺兰乔“嗯”了一声,语气很轻,仿佛一个不注意就随风飘走了。但手指却顺从回扣住那片温暖,很紧很紧很近很近。
就这样手心相叠,冰热相交,两人终于挤出了那片人群。
该放手了吧……
贺兰乔脑子乱乱的,等待手心热源的离开,身边那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或许是忘了。
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却私心地不想放开手,想一直这样往前走。
直到看见熟悉的街头,再往前走便是公主府了,两人仍旧手心交缠,沾染了同样的体温。
进了府,这时宁霜延却十分自然地抽回了手,还很贴心地提醒贺兰乔下次出门记得穿厚点,随即便面不改色进了书房。
贺兰乔眨了眨眼,为什么小鱼看上去这么游刃有余啊!盟友是可以在大街上一直牵手的关系吗!
其实宁霜延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她当时只顾着稳住贺兰乔,别让她摔。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手牵手好一会儿了,而贺兰乔又没甩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只能一直这般牵着回府了。
一路上心乱如麻,似乎全身感官都集中右手上了,她都能感觉到那只柔软的手是怎么从凉变温,与自己同一温度。
思绪还有些纷乱,宁霜延抬手捏了捏鼻根,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明明是正常的接触,却总是在靠近贺兰乔时乱了分寸。
她只是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在对方面前露出马脚。
思来想去,兴许是两人都经历了对方受伤脆弱的时刻,而贺兰乔更是在自己眼里过了一遭生死,心态或多或少会因此改变吧……
得出这个结论,宁霜延摇了摇脑袋,将脑中乱成一团的思绪压在心底,拿起笔梳理今日所了解的消息。
既然昨日老妇人说辞为真,那么现如今要打探清楚的就是慈幼堂被何人所针对,其中牵扯了什么利益。
毕竟她现在也只是空有皇家名号却毫无实权,如果牵扯面过大,她绝不能轻举妄动。想到此,宁霜延修书一封,打算明日去青雅小筑先打探一下消息。
不对,她如今不是和秦千麟合作了吗,现成的探子为何不用。难得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以侍中的能力,这朝中什么消息探查不到?
于是重新提笔修改书信,封好交给信使,相信不出一日,她要的消息就能送到了。
子时的梆声敲响,宁霜延从沉梦中惊醒,梦里血染青石阶,烈火冲黛檐的场景仍交织在眼前,浓墨般的瞳孔不止颤抖。
“活下去……瑜儿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要记住你是谁。”
急促的喘息响彻耳畔,却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
宁霜延狠狠闭上双眼,一只手死命掐住虎口,源源不断的刺痛从虎口传递至脑中,让她保持着微弱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宁霜延停下颤抖睁开双眼,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出来一般,里衣全被汗浸透。
她轻叹一口气,自觉下床收拾这梦魇残局。
待收拾清爽,早已没了睡意,宁霜延进到书房,打算啃啃医经打发时间。刚一进门她就看到了窗边夹着的洒金信笺,细碎积雪映出的冷光洒在信笺上,有些莫名的森然。
宁霜延上前取下信笺,仔细检查了上面印有特制莲纹,于是放下心来。
“蛇虎共谋,城南粮仓。”
短短一行字却让宁霜延心直直下坠,她不是不知道世家竭力收刮民脂民膏,但存私粮存在天子脚下是否有些太过于嚣张。
在这之前宁霜延就有猜过此事是世家所为,但万万没想到连皇家粮仓都已沦为他们的囊中之物,怪不得皇帝这么多年空存反抗之心却不敢大肆动作,连国库根本都被捏在世家手里,反抗也只是螳臂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