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到走廊尽头去!”廖俊生咬牙切齿地冲保镖吼道,“去!”
保镖对着我,慢慢向后倒退。这走廊怪长,等他们退得无路可退了,我才要挟着廖俊生,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我把剪刀缓缓移到廖俊生后背的位置,正对着肺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就算有人进电梯,也不许露出任何破绽。安全送我下去,否则别怪我把你的肺戳个洞出来。”
电梯“叮咚----”一声开了,我带着廖俊生慢慢向后退,乘坐电梯下去。我本以为多少会遇到点人,但从18层到第1层,竟一路畅通无阻。
三楼、二楼、一楼!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我拔腿就要冲,廖俊生擒住我的衣角,但我拿着剪刀狠狠地对他的手指头戳了下去。
他果真是个贪生怕死的主儿,还没扎到呢,就收回了手。
获得自由的我像离弦的剑一样狂奔而出,光亮的礼堂中,服务小姐瞪大了眼睛目送我的离去。
玻璃门被我一头撞开,身上那股疯狂的燥热竟迅速地退去了,取之而代的是恐惧的冰冷。
它像水一样将我从头泼到尾,我不敢停下,手中死死地握着剪刀,在凌晨的成都街头上疯狂地奔跑。
偶尔几辆车从马路上飞驰而过,流浪狗和流浪猫在草丛中鬼鬼祟祟地探头。
关闭的咖啡馆、关闭的书店、关闭的商场、关闭的饭店……我操你妈!白天不是很热闹吗,但现在为什么哪里都没有人,为什么所有的门都是关着的,为什么没有一扇门可以明亮地敞开!
我不知道我要跑去哪里。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黑乎乎的天要塌下来了,一闪一闪的星星像子弹一样要戳穿我的脑壳了,觉得脚下的地像旋转木马一样不断地摇晃。
身上汗挥如雨下,我在天桥上跑动,像个疯子一样使劲拍打自己的上身,想要把那一身的黏糊全部都拍掉。
也许是跑得太快,还剩最后几阶楼梯时,我踩空了,从桥上滚了下去,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天倒过来了,星星也倒过来了,地也倒过来了。我四肢大开,痴痴呆呆地躺在地上。
剪刀不知掉到了哪里,头顶的伤口又往外汩汩地流着血,后背残存的玻璃渣似乎向皮肤内里刺得更深。
奇异的是,一股踏实感开始流遍我的全身。好像天就应该在地上,地就应该挂在天上,星星就应该随手可摘。
在风的作用下,身上的热汗全蒸腾了,我捂住双眼,祈祷下一秒就天光大亮。
不知躺了多久,太阳始终没出来。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最起初只是小声地抽泣,不知为何突然变成嚎啕大哭。
我的嘴角全磨破了,稍微一牵扯就疼得要死。我觉得好冷,我从没有哪一刻像今晚一样,如此渴望寻找一个拥抱。
我一边哭一边摸着口袋,发现手机没了,全身上下就剩三个钢镚。
我跌跌撞撞地冲向公共电话亭,哆嗦着手,投入第一个硬币。老式公共电话亭亮了亮微黄的显示屏,我按下那串虽然删除但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伴着电话的嘟嘟声,我的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流。他没有接,也许是在睡觉,也许是在工作,也许是把它当作了骚扰电话。
我又投入了第二个硬币。这次电话接通了,我如临大赦,随即身子一抖靠到了电话亭上,不小心把电话给挂断了。
这时候,我的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枚硬币。我贪图那只有六十秒的温暖,便毫不犹豫地把它再次投入电话亭。
这次我的请求立马得到了回应,一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快要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用力咬住下嘴唇,试图停止抽噎,但还是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的手紧紧攥住话筒,耳朵牢牢地贴在听筒上,生怕漏了任何一点梁南道的呼吸声。
“是谢朝阳吗?”他的声音也急促起来,“朝阳?发生什么了?你在哪?冷静,冷静点,别慌张,慢慢说。”
我彻底忍不了了,在黑夜中放声大哭起来:“回家......我要回家。求求你,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