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但我现在赤手空拳,还真逃不出没有喝醉的小梁导的手掌心。
我们挨得很近。他的呼吸声规律,我的呼吸声杂乱,两者交织,就像毫无章法的雨滴胡乱砸到耳朵里。我无措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许欠他一个道歉。
我从来都没有试过倾尽全力去得到些什么,不过对于他这种任何事情都想努力做好的人,这样的比赛一定很重要吧?
愧疚感就这么深深地扎了根,但我并不愿意把那声“对不起”说出口。我讨厌看别人的脸色,更讨厌别人掌控着局面从而把我耍得团团转。
“那天我也醉了,认错人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执拗地转过头,“手断了就是都断了,比赛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能算你倒霉,难道我还能发明时光机把你送回去不成?”
衣领被他勒得愈发的紧,呼吸开始显得有些困难。我倔强地咬着嘴唇,梁南道的怒意终于显露在了脸上。
他也是受不了别人脱离他的掌控吧。我本能地闭上眼睛,但是预想中的拳脚并没有落下来。
窒息感陡然消失了,梁南道松开手,阴沉着脸后退几步。
凉爽的夜风吹入肺中,我假借低头扯衣领的动作,避免他的审视。我原以为会受到一番嘲讽与辱骂,没想到他直接用力把我拨到一边,弯下腰重新进到副驾驶座上,狠狠甩上车门。
我被推得踉跄几下,透过绿色的车窗,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因为愤怒而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公路远处几辆吉普车亮着大灯驶来,把愣神的我唤回现实。我揉了揉膝盖,瘸着腿慢吞吞地重新上了驾驶座。
我沉默着将卡车启动、调头、前进,整整五十六点二公里,车厢里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安静。
回到横店已是深夜,我的助理在车位上焦灼地原地踏步,不安的手来回搓动。远远见到卡车,他立马松了口气。
梁南道下巴绷得老直,大步流星地走下车。助理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小梁导。”
他敷衍地朝助理点了点头,我也默不作声地走了下来。助理望着梁南道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他试探着开口:“小谢老板……”
“刚刚绕错路了,所以回来的晚。”我不想让助理发现异样,假装风轻云淡地道,“我饿了,吃的买了没?”
助理早给我买了速冻饺子,怕买熟的回来后没有及时吃就糊在一起了。做我的助理不需要太高的业务能力,但一定得会把我的三餐弄明白。他手脚迅速地帮我下了饺子,调好酱料,我兴致不高,慢吞吞地嚼着。
我问他:“怎么走之前也不和我说一声?”
助理一愣:“不是您让我自己先走的吗?”
我看向他,皱了皱眉头。
助理向我解释道:“您在更衣篷里休息时,小梁导走过来和我说您让我先回去。”
我悟了,这混蛋果然早有预谋,就是想在无人之地将我狠狠暴打一顿!
“不是。”我瞪着助理,“他让你回来你就回来啊?他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助理不明所以,慌乱起来:“不是您让他交代我先回来的吗……”
“屁。”我嘴里嘟嘟嚷嚷的,用筷子狠狠把饺子戳了个对穿,“你被他骗了……”
“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默默地把饺子在醋盘子里滚了一圈塞进嘴里,竟咂摸不出多少味来,“以后他说的话你都别听就对了,先来问我。”
助理想了想,开口提醒我道:“齐老板(注:我的经纪人)有叮嘱,不要和小梁导闹不愉快。我看今晚小梁导似乎有点生气……”
“什么小梁导小梁导,喂,我才是你小谢老板。”我把空盘子往助理面前一推,打断他的啰嗦,“行了,早点去休息吧。”
助理识趣地住了口,起身把盘子拿去收拾。在他要回房的那一刻,我突然叮嘱他: “明天再给我买两罐跌打损伤药回来。”
“您手还没好吗?”他皱了皱眉头,问。
“还没吧。”我站起身,抓起浴袍往浴室走。
当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被子和床单不断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我索性坐起来,光着脚下床去找笔记本电脑。
抱着电脑,我重新扑回床上。我打开□□问王希文:在不在。
这小子估计在打游戏,过了半小时才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在,什么事。
我劈里啪啦地打着字:你有梁南道以前打球比赛的视频吗?发来。
王希文回复道:我没有。
随即,他又立马加了一句:我又不是他的小迷妹,哪会有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