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不注意，走！”我拉住梁南道一溜烟小跑，他压低了声音喝我：“谢朝阳，你脑袋还没好，跑那么快干什么，慢点！”

“哎呀，我脑子灵光着呢！”我小声争辩，“少看不起人了。”

河岸空气新鲜得很，静谧的夜里，浩荡的河水不顾一切地向前流淌。

我展开双臂，像走钢丝一般，压着台阶边儿走。

梁南道也习惯了我的冒失与脱线。他慢慢地在我身边跟着，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臂，以便可以随时扶住我。

我穿着病号服，外面披了一件梁南道的黑色皮夹克。晚风很大，吹得外套猎猎作响。

“穿好。”梁南道说。

我站定了，依旧保持着展开双臂的姿势朝向他：“你帮我。”

梁南道正了正我的衣襟，单手笨拙地将链头扣准，“刺啦”一声顺溜地将拉链顶到了底，遮住我大半张脸。

“疼疼疼疼疼！”我皱眉往后缩了一下，“你磕到我下巴了。”

“该。”梁南道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伸出手指刮了刮我的脸，“你真的很像一个小孩。你小时候有比现在贪玩吗？”

我哼了一声，道：“小爷我矿堆里长大的，没人管，会玩的东西多了去了。”

“真不敢想象你真要大闹起来，谁收拾得住。”

“哦？我看起来真的很像那种特别不讲理的人吗？”我笑嘻嘻地俯下身，道，“倒是你，小梁导，表面上总是风轻云淡的，但真遇到愁事儿，手边的小花小草都得遭殃。”

“你看了我的小组作业？”

“那是。”我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走，“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认真拍东西时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别扭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倒挺讨人喜欢。”梁南道说。

我道：“只跟你这么说而已。”

走着走着，就到了附近的小公园。我跳下台阶，跑去玩儿公园里的健身器材。器材有些年久了，一摸便是满手心的铁锈。

我仰头望着那个简易篮球架，道：“我是不是看过你打篮球？我发现我的网盘里存着你参加校级联赛的视频。”

他淡淡道：“是吗。”

“真挺帅，就像漫画里的流川枫一样。”我说，“可惜你手折了，否则我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去看你的毕业赛季。”

我想了想，问他：“很难受吧？没能参加最后一场比赛。”

梁南道没有马上应答。他沉默一会儿，道：“现在没关系了。”

我见他一副释然的表情，也放下心来：“欸，你会扣篮吗？”

“不是每次都成功，偶尔会投空。”

“真好。”我说，“我弹跳力很差。尽管有一米八，但跳远压根跳不出一个谢朝阳，更别说摸篮板了。”

梁南道一听，笑了，蹲下身背对着我：“能够着。”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啊，你这是……”

“上来。”他说。

都这么盛情邀请了，我自然是不好拒绝，乐颠乐颠地把腿跨过他的肩膀，坐在他脖子上：“起驾吧，梁爱卿。”

梁南道用有力的手臂稳住我的小腿，驾着我站到篮筐底下：“摸到没有？”

我打着磕巴：“小小小小小……小梁导你你知道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吗？”

“嗯？怎么了？”

我吱哇乱叫：“意思是我恐高啊啊啊啊！你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他赶紧重新蹲下身把我放下，最后我俩打打闹闹，滚到了一块儿。

我佯装要拧他的耳朵，他笑着偏头躲开：“喂，那才多高啊。”

“笑毛啊！”我扑到他背上，“不许笑，停下！”

他再度用手架起我的腿窝，任我双腿在他的腹部绞了个结：“现在不恐高了？”

“这个高度，不恐。”我趴在他宽厚结实的背上，紧紧地搂住了，“再说了，其实如果你抱紧一点儿，我就不怕了。”

“怎么张嘴一套一套的。”

“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我道，“我还会一句，你听不听？”

“说。”

我张了张嘴，但发现这话着实有些庄重，便忽地不好意思起来。

我耍赖道：“背我走过下个路弯，再和你说，怎的也得准备准备。”

“什么啊……还得准备准备。”他笑道，“行吧。”

暗蓝的天空很是晴朗，星星和月亮都很清晰。他背着我沿着墙角走，脚下的落叶沙沙响。

转过一弯又一弯，他一直在等着我的开口。最终，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

我附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念着他的全名。尽管声音很小，但是足够清晰有力。与此同时，我将手掌放到了他的胸膛上，炽热的心跳与我的脉搏共同跳动。

“我可不止看了你的小组作业……”我说，“篮球比赛也好，电影短片也罢，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