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说:“对,虽然工作量减轻了,但是我还是感觉压力很大。”
“为什么?”
“这次的电影非常重要,我必须得演好。但你也知道,我的情绪无法受自己的控制,总是一阶段一阶段的。我必须用理智克制过山车似的情绪反应,将自己稳住,完全走入角色的内心世界。”
“这太耗精力了。周边的人知道你的情况吗?”
“他们应该都不太清楚吧。”
齐虎怕“谢朝阳患有精神疾病”的消息传出去后影响我的工作,毕竟没有资方和金主乐于接纳一个“不定时炸弹”。
对于那些辞职的助理,齐虎都给了一笔不菲的钱,让他们不要到处乱说。
“朝阳,我给你个建议。”曾雅静推了推眼镜,向屏幕凑近了些,“试着跟你比较亲近的人透露这个信息,否则当你躁郁症发作时,很多人会误解你,认为你这个人阴晴不定、难以伺候。你现在需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没有太多精力去处理其他事情。向他人寻求理解,能帮助你在难受的时候获得一些情感支持,这也有利于对抗病症。”
让......梁南道知道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马上将它否决了。
躁郁症是一个需要漫长治疗的精神类疾病,复发率极高。患者可能会一辈子沦为精神中枢的奴隶,在低落与高昂之间反复横跳,要么战胜,要么苟活,要么死亡。
人的情绪会传染,病态的情绪就像瘟疫,折磨自己,也折磨靠近自己的人。
我与梁南道本身就算不得般配,我总是需要努力追赶上他的步伐,从而让自己有足够的底气站在他身边。
若是让他知道了我患上如此棘手的精神疾病,他表面上波澜不动,但心底肯定要嫌弃我麻烦矫情。
况且我与他现在又是“炮友”的关系,能同甘却不能共苦,还是别添麻烦为好。
我搪塞道:“嗯嗯,我会试试的。”
梁南道很注重开机仪式,买的香和贡品都是品相非常好的。按他的话来说,不怕拍得慢,就怕拍得不顺利。也许是沾了他的好彩头,接下来的日子,我也发挥得还可以。
我和胡豆的梁子(注:一条哈士奇的名字)也是在这个时候结下的。
那是个挺平常的傍晚,我从剧组的更衣室里出来,晚饭已经静静地被放在工位上了。
也许是小梁导终于良心发现对我压榨过头了,最近总是亲自顺手给我送饭来。
我盯着晚餐盒,内心偷偷暗爽。但就在这时,我似乎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我身后是衣架,它承受着沉重的负荷,五颜六色的戏服一件挨着一件,层层叠叠地朝地面垂下来,没有一点缝隙。
我疑惑地上前拨弄几下,没看见里面藏着什么人,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心安理得地坐回椅子上,郑重地打开盒盖:“我要开动了!”
米饭和青菜之上是一根香喷喷的鸡腿,焦金色的酥脆表皮包裹着鲜嫩多汁的肉,我一下就抓起它,闭眼“啊呜”一张嘴。
想象中酥脆的表皮在齿间碎裂的感觉像翅膀一样飞走了,我的牙咬了个空,一种像布娃娃一般毛茸茸的触感如闪电扫过嘴唇。
“卧槽!”我惊道,“哪来的狗崽子!”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不知从哪蹦出来,夺走了我手中的鸡腿。随即,它撒开短腿儿,扭着屁股一溜烟跑走了。
“站住!”我气不打一处来,非要讨个说法,也撒开腿追了上去,“谁来帮我抓狗贼啊!”
一人一狗在走廊上飞奔,我瞄准了时机弯腰去扑,跪在地上揪住了它的小尾巴:“往哪里逃!?”
小狗扭头咬了我手背一口,诱人的鸡腿登时掉到了地上。我手一松,痛心疾首地喊道:“鸡腿!”
小狗趁我松手,飞速地又将鸡腿叼起,向转角处溜去。
不过,它很快就得到了应有的制裁。
梁南道及时在转角处出现,小狗高速撞上了他的鞋,毛茸茸的脑袋因为惯性而向后仰去。
梁南道眼疾手快地一手捏住小狗的脖子,一手将它从地上抄起来抱在怀里:“这就是你喊的小偷?”
我尴尬地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朝梁南道靠近:“我明明喊的是狗贼......”
也许是被刚刚的追赶吓到了,我一靠近,狗崽子就很是惊恐,一个劲地想逃。
梁南道用手指揉搓它的耳朵外侧,然后轻轻按摩耳根部,让它慢慢安静下来:“别怕,吃吧。”
狗崽子转动着它那双蓝色的眼睛,粉色的鼻子轻嗅着梁南道手里的鸡腿。它小心翼翼地把嘴巴张开,用细小洁白的乳牙撕下一条鸡肉。
我心里酸酸的,特别不是滋味:“哪来的这么小的哈士奇,吓我一跳。”
“不清楚,待会问问工作人员。”
我见他认真地安抚着狗崽子,便委屈地控诉道:“喂,我没鸡腿吃了......”
他说:“我的给你,我还没吃。”
谁稀罕你的鸡腿啊!我一下就怒了,我是稀罕你的鸡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