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暗,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侯府众人早早地就起来忙碌了。
桥恪倚在王氏的怀里,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王氏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好了,别哭了,等料理完你大哥的事情,我便请旨来看你们。”
桥恪抬起头,抹了把眼泪,回道:“母亲安心在漠西待着,不用担心我,我有三姐陪着。”
“好,好,都听你的。”王氏欣慰一笑。
王妈妈从屋外走了进来,走到王氏身侧,低声回道:“夫人,都准备好了,侯爷那边说可以启程了。”
王氏轻拍一下桥恪,站起来身,冲着王妈妈点头道:“好,那就准备出发吧。”
元盛一十六年,秋。
桥氏一族重新踏上了漫漫的归程之路,只是这次的队伍要比来时长了许多,也没有了之前的匆忙和谨慎。
为彰显圣恩,抚慰边关众将,圣上特派御林军中郎将张德宁携众护送世子归漠西安葬。
镇西侯骑马走在队伍前侧,身后跟着张德宁和桥恂,越过十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入眼的便是队伍中间的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双马齐驾,车厢庞大,顶铺黑布,白布成结悬于四周,正是放着镇西侯世子桥怿棺椁的奠车。随后又是几十个身着重甲的士兵,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前滚动。
远处的矮坡上,桥络和桥恪勒马停下,看着前方的队伍越走越远,直到最后一个身影也快消逝,桥恪才开口问道:“三姐,我们还要再跟吗?”
桥络神色凝重,勒紧了缰绳,目光半晌才从远处收回,回道:“不跟了,掉头。”话落,便拉起缰绳,调转了方向,开始往回走去。
桥恪又看了一眼远处,也跟着调转方向,回去了。
未至晚间,天色却黑得出奇,待桥络他们走到京郊的时候,终于下起了倾盆大雨。
“三姐,雨太大了,实在走不了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避。”大雨兜头浇下,桥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只得冲着前方的桥络高声喊道。
桥络抹了一把脸,向四周看去,突然定神一望,扭头回道:“你跟我来。”
说罢,一拍马背,快奔起来。
兜兜转转几圈,桥络终于带着桥恪找到了一个落脚之地,远远望去,只看到客栈牌匾上挂着两个大字。待他们靠近,才终于看清,竟是秋毫二字。
桥络把马往棚下一带,挂好缰绳,便带着桥恪快步跨进了门内。
客栈杂役立刻上前,招呼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开两间上房,准备两桶热水。”桥络顺势丢给杂役一块银子,便往楼上的方向走去。
杂役赶忙一拦,回道:“客官真是不巧,最后的两间房已经被那位公子定了。”手一伸,指向了客栈的柜台。
柜台处果然有两人站在那里,一男子身长八尺,着青色素衫,头戴玉冠,面容俊美,嘴角含笑,正跟身旁的褐衣小厮低声说话。
桥络定睛看了两眼,调转方向,朝着柜台走去。
刚靠近对方,青衫男子恰好回头看去,桥络也立时开口道:“打扰公子,听闻公子刚刚定下剩下两间客房,不知可否让一间给我们?”
青衫公子还未回答,身旁的褐衣小厮抢先开了口:“客房我们已经定了,你们再寻别处吧。”
桥络抹去脸上的雨水,没有理会那褐衣小厮,只是对着青衫公子继续说道:“只是小弟体弱,恐难以冒雨再寻他处,公子仁善,可否让我们一间?”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公子在此店内的酒食,可由我来负责。”
“姑娘,我们不需要你负责什么酒食,你们再去寻别处吧……”褐衣小厮继续说道。
“那便让给这位小姐一间客房。”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青衫公子打断了两人的争论,“与人为便,本就是君子应为,小姐不需另做什么。”
青衫公子说完话,转向柜台后的掌柜,温声说道:“麻烦掌柜安排我与这位小姐的客房。”
柜台后的掌柜立刻放下手中的账本,冲那后面的杂役一使眼色,杂役立刻上前,引了一步,高声道:“好嘞,几位客官请跟我来。”
“多谢。”
桥络冲着青衫公子颔首点头,带着身后的桥恪先一步跨上了楼梯。
刚走没几步,却又听见楼下传来声音。
一个红裙少女,带着几个粗壮的侍从,从门外走了进来。
“掌柜的,开一间上房。”侍从高声说道,啪的一声,把钱袋丢到了柜台。
掌柜赶忙拿起钱袋,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对着领头的红裙少女,低声致歉道:“真是对不住,小店已经客满了。”
“那就让他们让出来。”壮汉侍从高声呵斥道。
“这……不若先给几位上些酒菜暖暖身子,待雨势小些再看情况。”掌柜连连致歉。
“废什么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壮汉侍从一把推开掌柜,看向了楼梯下的青衫公子两人,冲上前去,大声问道:“就是你们两个定了最后的客房?让给我们,给你双倍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