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将才明白薛奉鸾的意思,欲摸出什么武器来防身,伸手探向自己的衣衫,才想起自己的一切行头都被眼前这人卸下。
他抵抗不成,下意识后退几步,目眦欲裂:“我已经奉上白湖镇了,你还要怎样?”
薛奉鸾将白湖镇的官印牢牢握在手中,她并不想拒绝他拒绝得很快。可每个人都有野心,都要为自己、为部下做打算。
可她们这群人,除了贺照与自己,其他人很难扛起这大旗。而聂从云虽借住谢府,却也游离她们之外。
若是要硬碰硬,她不敢说自己有胜算,更不愿将手中的一切都拱手让人。
用白湖镇来换,真的不够吗?
“报!霍统领的副将求见!”小卒在外等着。
薛奉鸾好似松了一口气,手也不比先前那般攥得紧了:“请他进来。”
话音既落,只一眨眼,那人便跨着大步冲到薛奉鸾面前。
“薛统领,霍统领考虑过后,愿意与您合作。”这话说得咬牙切齿,能看出说话之人是很不情愿的。
不知为何,薛奉鸾竟感到如释重负,她点点头,将霍烨的副将赶走。又把白湖镇的官印置于桌案上,就让那面色不虞的副将看着。
“你觉得,若你是我,白湖镇够换如今的一切吗?”她无悲无喜,只是问他这句话。
那人的神情登时精彩万分,仿若有许多话要说,最后只憋出一句:“那可是你的家乡。”
“希望你扪心自问,是真心如此想的。”薛奉鸾顺手取了一支箭矢藏在身后,一步一步逼近他,“想与我合作,那你得交出兵权。”
“凭什么?”他觉得眼前人简直是不可理喻,气得近乎失了神智。
薛奉鸾用手指轻捻箭镞,很耐心地回答:“凭你现在单枪匹马,在我的地盘。”
她可以让他变成霍烨那样,也可以让他变成他曾经的统领那般。
那副将恨恨道:“我死了,你也得不到那支叛军。”
“那可未必,”薛奉鸾直接将箭矢拿出来,箭镞发出的寒光晃得他眯了眯眼,“你说你的部下们若是知道,二位将领皆死于我手,他们是会反抗呢,还是会归顺呢?”
那箭近在眼前,这人已是完完全全地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贺照凑近,在她耳边低声道:“威胁便罢,没有必要杀他吧。”
薛奉鸾朝她投去一个眼神,叫她安心。
若是他答应了,自然不用死。
副将很有骨气地挺直身子:“不可能!你以为大家聚在江陵城外,为的是什么?”
如今那昏君据说沉迷美色,对政事完全不管不顾。即使起事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他远在庙堂之上,盛京亦有禁军,自然并无半分在意。
大家为的不就是攻入盛京,推翻昏君旧政,建立新朝新序吗?当然,那赵贵妃风华绝代名动天下,许多人亦想一亲芳泽。
思及此,薛奉鸾难免有些恶心,无论他们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义正辞严,也不过是为了心中那些钱权色等见不得人的腌臜之事。还是她更单纯些,只愿为自己、姐姐乃至天下女子除了相夫教子之外,开辟出更多道路。
她不再与他废话,逼问道:“你究竟答不答应?”
他梗着脖子:“有本事与我堂堂正正地打!我是不会答……”
“应”字还未说出口,薛奉鸾便将那支箭狠狠刺入他的心口,他瞬时瞪大双眼,只能发出“啊啊”的痛苦喊叫。
薛奉鸾冷着一张脸,握住箭杆的手有青筋爆出。一使力将箭拔出,那人胸口的血顿时喷溅而出,在她的右脸颊洒出一道弧线来。
江陵城虽人心惶惶,但好在并无叛军踏足,风景依旧,百姓也过得还算自得。若真与他打这一场,那他们破门而入一举夺城,好一些便如潼南般萧瑟凄清,更坏的便是这些叛军烧杀抢掠,惹得人心不宁。
她也才从百姓变作统领,自然不愿百姓受苦。她更不愿做这个罪人,哪怕使点阴谋,收服叛军也好,骗回城池也好,总比当破城之将的罪业少吧。
在场人皆吓了一跳,贺照忙抢过她手中的箭,往旁边一扔:“你这是做什么?”
谢砚本就因病而面色苍白,见到这事,面色又更苍白了些。不过他神情倒是泰然自若,平静地吩咐人将这还在地上苦苦挣扎的人拖下去。
薛奉鸾忙制止他:“别急!这人还有用处。”
她俯下身去,问道:“眼下,这位副将可是愿意了?”
从他见到自己时,便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而薛奉鸾不问他名姓,是没有必要记住将死之人的名号。
她从收到信件的最初,便动杀心了。莫说他欲吞并自己,反过来亦是一样。
只是想着霍烨还未松口,怕多树一个敌人,又想拿回白湖镇,才与他周旋。
如今这两点已解决,薛奉鸾再无后顾之忧,自然就回归本心了。
那副将说不出话来,头又是点又是摇,也不知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