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竞赛结束,中阳的队伍也踏上了回程的路途,大家虽然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总算也放松下来。
自从学姐那晚上的苦口婆心的劝导,她也不想等了,主动没有让她觉得自己拉下脸,反而很期待。
“我想坐里面。”
江京先上的车,这时候也已经选好了位置坐下了。
他站起来,把位置让出来方便她进去,拥挤的车厢近得她在一瞬间被他呼了一口热气。
江京也发现她变得热情,比如她假装不经意却无法忽视地似有若无地看他,比如今天他给自己装的水。
嗯,很难忽视。
每个人都找好位子坐下,司机师傅从前面走下来提醒他们一定要系好安全带,然后发车。
这一次,周稚总是动来动去。
“同桌,我冷。”
她水汪汪的眼睛露出委屈受伤的神色,似是在控诉他的不在意。
江京自己热得要命,自然不会想到她为什么那么难受,他脱下衣服给她盖好,碰到她的手,烫得他手一缩。
他丢弃了各种男女有别,用宽大的手摸了他的额头,发烧了。
已经发车回校了,周稚不愿意再折腾,很脆弱很冷,呼吸着衣服阳光的味道。
经过几段颠簸的路途,她难受得想哭,眼角沁出几滴泪,江京扶住她的头,帮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周稚吃过早餐进到考场开始觉得自己不对劲的,脑袋变得很沉重,担心喝太多水中途要去厕所,硬生生扛下来,刚刚一直没机会说,她虽然家里也宠着她,人却一点不娇气。
直到车子颠簸,让她肚子喝的热水一直翻滚,闻着身边熟悉的味道,人竟是个呆的,终于发出控诉。
因为不舒服,她就这样安静地、乖乖地枕着他的肩膀,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也因为冬天运动少了变得白皙红润,生病了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蹙,每一次呼吸都裹挟着滚烫的湿气,嘴角微张,实在太热了,只有这样才能更好散热。
江京的背脊绷得很直很直,是拉直的弓弦,车窗的玻璃上是她模糊的面容,睡得很不安稳。
心疼。
“同桌,你累了吗?”
半路,周稚清醒了一点,感觉江京僵得像块石头。
江京低头看着眼神迷离的她,以很小的幅度调整了左臂的位置,让她靠着,轻声说。
“我不累,快到了。”
“竞赛晋级了,我要把我的奖金给你。”
多傻的女孩。
江京什么都懂了,懂她的阳光,懂她矜持又热情的爱。
他觉得呼吸有点困难,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就是这段情感的愣头青。
气氛接近一个临界点,周稚快要开口。
被江京打断,“我不用。你生病了,喝点水好不好,很快到了。”
一句话把周稚拉回现实,有时候,他明明笨拙地表现出爱护她、珍惜她,有时候又精明地在她要挑明时退缩。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烧得意识迷糊出现幻听了。
身上还盖着他的衣裳,被裹得严丝合缝她还在打颤,鼻尖泛起细小的褶皱,眼泪突然决堤得猝不及防。
发烧让她的感官都变得清晰,嘴里有点咸涩。
她转过头,靠着窗户,无声隐忍地任由眼泪落下来,睫毛被打湿,挂着将坠未坠的眼泪。
后悔了。
如果不开口就好了,窗户纸已经戳破,该给反应的人却远离,她要怎么维持这最后的平淡。
江京觉得心脏被她攥得生疼,她什么都没说了然他的拒绝,只是倔强不再看他。
把衣服扯下,她已经不冷,有更冷的东西。
让她立马还给他做不到,这像个得不到就闹脾气的孩子,她只是没再盖着,搭在腿上,内心祈祷快到回到学校。
无力席卷了江京,不够,还不够。
这只是狂风暴雨前的低压笼罩,怪风突袭。
他能怎么办呢?
自己就是一个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的人,你已经享受过她的温柔,还不满足吗?
什么物理竞赛,什么学习,如果连家里人温饱都解决不了,他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
此时的他就是海里被人丢弃的木头,这一刻在这里,下一刻不知道飘到哪里。
他知道她有多幸福,自己不过是可有可无,既然无法长久地陪伴着她,不如不要开始,免得日后更难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