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告诉周稚,这学期他就不住宿了,中阳的宿舍管理很严格,住宿生除周末几乎就没有机会出校门。
拿着郝冰给他的生活费,他租到了一个房间,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提前回学校收拾宿舍的原因。
住在外面,意味着有更多可支配的时间,看看连他加入的工程项目,都是她父亲的。
他是多禽兽才会觉得自己可以肖想他的女儿。
机会既然有了,他就会抓住,他需要这个机会,提高也罢,赚钱也罢。
那段寄住在他家的日子就当是一场梦吧,江京你不要能再贪恋太多,知足。
看着她无声地落泪,他真正地下定了决心,他闭上眼,一遍一遍暗示自己,你本来就打算这样做的,只不过原本打算慢慢远离,现在撕开遮羞布后,无法再维持,只能逼自己立马挣脱泥潭,在清醒的时候阻止自己越陷越深。
不是泥潭。
她不是泥潭,自己才是。应该为她高歌,给她祝福,自己不会再肖想不属于他的人了。
到了之后,江京帮她从行李架拿下她的东西,带着疏离,就像是每个人他都会这样帮忙的。
又回到原点。
周稚记得他们初识时,他就是这样,随着相处得越来越久,他就像是被她融化了。
只是没想到那么久了,自己只是融化了表层,里面是更加坚硬的壳。
从那天起,两人很少说话,结束了第一阶段的物理竞赛,也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更要命的是,MELODY的座位表安排下来了,他们不再是同桌。
班会宣布得这件事,新学期,MELODY也没有很啰嗦地开会,叮嘱后就让大家自习,下课后就调整座位。
老师就坐在上面,大家看着座位表也骚动了一阵,不熟悉新的班主任也不敢太造次,从小声耳语到真正静下来学习只过了几分钟。
这种安静更让周稚难受,她时不时就会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钟,桌面摆着是她最擅长的数学,但她做题效率变得很慢很慢,一下侧着身子离江京比较近,一下又扭过去。
徐文坐在她前面,她也感受到周稚这节课变得很躁动,这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因为她已经紧张得时不时就会踢到她的凳子。
徐文不理解她反应怎么那么大,周稚一直是一个沉稳,在她的身边自己都是满满的安全感,什么大事周稚都告诉她是小事。
“稚稚,怎么了,你踢到我了,我没法学习啦。”
徐文没心没肺。
周稚抱歉地看着她,手指掐住无法控制而抖动的腿。
她难受地想吐,大概也觉得这一次他们变得更远了。
江京自然也知道她的动作,这很好,连上天都看出来他的不舍了,来帮他果断。
他把练习移到另一边,故意不看她,只是低头写着,一点都不受影响地样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铃响了。
班里一下就吵闹起来,胡咧咧地开心尖叫着推动桌子。
MELODY发现事情有不可控的态势,抓起麦克风就喊,“小声点啊,吵到楼下的同学了。”
也没多少人听。
周稚假装自己要上洗手间,一下子就跑出去了,她的桌子孤零零地被遗弃在那。
还没关上卫生间的门,她豆大的泪珠就顺着颤抖的脸颊一路洇进嘴角,好苦,下课铃还没响,卫生间还没有一个人,她再也不顾形象,重重地把苦涩的眼泪吐了出来。
弯腰捂住腹部,小小的少女第一次觉得心脏被钝刀搅动,最后一丝清醒留给了听逐渐靠近卫生间的人,原本微小的抽泣声也被理性压制。
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唇间快被咬出血,只剩下肩胛骨剧烈起伏的轮廓。
你怎么了,周稚。
清醒一点,你太贪心,现在不是同桌了,你连光明正大找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痛苦得她干呕。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以前的你不会这样,洒脱肆意,你热爱大自然,热爱学习,和朋友在一起谈天说笑,和父母呆在一起,你就心满意足,现在你已经变得不像你。
一定不能这样知道吗?
一定不能变得不像自己,这是最可怕的事,更可怕的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意,对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你。
是你自作多情。
你要回到以前的时刻,继续做自己。
新的同桌是徐文,这很好,无论是谁都很好,不要画地为牢。
大概是说服了自己,大概知道已成事实,自己无力改变,终于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她出来太迅速,连纸巾都没有带,只能用衣角抹干眼泪。
随后,装模做样地冲了一下厕所,深呼吸走了出去,洗手,认认真真地冲洗自己的脸蛋,对着镜子照,眼神恢复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