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任谁想都只剩一种可能。
宋德钟拎着大夫给的脉案,闻着屋里飘的安胎药味,半个字也不敢乱说。487不等他,伸手拎了门口的伞就要走。
这时外头阴云比方才又暗沉了不少,冷雨欲来,宋管家接过伞,刚巧外袍都没脱:“您身子金贵,让老奴去他那看看吧。”
487扒在门口,没走。
“夫人,您先回去躺着吧。”宋管家看他那样子,都不敢出门了,半推半拽地给他扶回去。
“总督在这之前,对您有异样吗?”宋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487顿了顿,“今日他也不算是对我有异样,是他自己像醉酒了似的魂不附体。往常我睡醒时翻个身他都能察觉,今天我喊他两声他才听见,走路也走不稳当,不知道昨晚被谁下了什么药,让他心烦意乱成这样。”
宋管家急忙哄着:“他对您一向都好,肯定做不出不忠之事。老奴是瞅着他长大的,您尽管放心。”宋管家边说边看着他脸色,“兴许是……政务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但他瞒着您出去实在不对,老奴去劝劝他,让他来跟您赔个不是。”
487垂着眼,轻应了一声。
“夫人,方才……他跟您说要去哪儿了吗?”宋管家问。
“他说要回府。”487把说字咬得重,“我也不知他会去哪。”
宋管家踌躇了一会,一手提起一只伞,拎了两把伞出门去了。外头冷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他紧了衣袍,走到院门口时回头望了窗子,脚步放慢,又看向总督府那边,后头有座远山。
宋管家没回总督府,径直去了总督府旁边的草场。空旷的草场平日里是练兵的地方,周围荒无人烟,唯一的楼宇就是后山上那座荒废已久的吴王庙。他手撑着一把伞,另一只伞提在手里,爬到半山腰时就看见了蜷坐在山顶上的果冻。
他衣裳没换,伞也没打,全身毫不躲闪地暴露在雨里,和旁边的吴王庙一样□□。如注的雨珠早已在他背上汇集成一条细流,打湿他的衣裳,再汇入潺潺下山的泥水,顺着山体沟壑流向那片他挥汗如雨上千个日夜的练兵场。
他只在眼睫被打湿时会伸手擦一把。宋德钟再走近,见他只望着前方,像要望尽这天地海川的一切泥泞和不堪。他手里托了件东西,用双手虔诚地捧着,像是怕湿怕碎了。
宋德钟打开手里的另一把伞,举到他头上。他低下头问果冻:“手里捧的什么?”
“我媳妇儿给的平安符。”果冻声音颤得快听不得,“这个……不能湿。”
宋德钟笑叹一声,蹲下身坐在他身旁,掰开他手心,里头的红绳还是显露出了湿润的深红。
“你这么用心护着,它还是湿了。”宋德钟瞅着它,“下这么大的雨,你藏哪儿它都得湿。”
果冻噎了一声,伸手递过去:“放你那。”
“放我这也得湿。”宋德钟嘴上说着,还是把那小桃符接过去揣内兜里了,“我现在身上是干的,但这雨下这么大,谁护得住。”
“放一会也行。”
宋德钟揣了平安符,递过去一把伞,果冻摇摇头,不接。
宋德钟没招,自己伸手给他举。果冻还是摇头,扭身躲出去,在伞外头挨浇。
“出什么事了?”宋德钟也跟着挪,不依不饶地又把伞给他打上,“夜不归宿,还一声不吭就走了,夫人都不高兴了。”
“我现在还有空管他高不高兴?”果冻嗤笑着长叹一声,垂首埋进掌心。“我他妈要死了。”
话音落了,两人谁也没出声,只听雨打伞面的声音乒乓作响。过了会,宋德钟轻声问:“什么就要死了?”
“我昨晚刚知道……”果冻顿了顿,压根懒得修饰,破罐子破摔似的:“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猎会之前我去元汝那,他让我兼任管盐的活,文书上写当日上任,实际上半月后我回府才开始管。”
“当时我看见这半月之差了,以为是他自己想早些尘埃落定,我便签了。他好歹是提拔我家两辈为官的贵人,我没多想。”果冻又叹口气,“昨夜我得知,他用这半月之差倒卖私盐。盐是别人卖,钱是别人赚,官府若要判就是我在任期,罪算我头上。”
宋德钟算了算,低声说:“这贩盐虽罚得重,但并非都是死罪。国法言贩盐者杖一百,贩半石者刺字流放,贩盐高达一石者才会处死。您可知道他们在您账上贩了多少?”
“三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