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带着他们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苏辰还很小,娘亲又干不了重活,年纪轻轻的苏堰便担起了整个家,靠着从父亲那里学来的香饮手艺养活了一家子人。
村里几乎人人都夸苏堰聪明懂事,独立能干,而苏辰就鲜少有人夸赞,苏辰虽和苏堰是亲兄弟,可他俩除了长相相似,其他地方就没有相似的。
苏辰记事晚,学什么东西都学得很慢,小的时候性子就跟个闷葫芦一样,挨欺负了不知道说,磕着碰着了也不知道喊疼,也就长大了话才变多一些,天天看苏堰做香饮,却怎么也学不会,做出来的香饮都没法下咽,想着做些别的活补贴家里,老是被嫌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
苏辰很想追上苏堰,他最喜欢听别人说他和苏堰像,可他自己也知道,他哪哪都赶不上苏堰,也就只能拿他俩相似的长相来说事。
一有人说苏辰笨,说他和苏堰不像亲兄弟,苏辰就会很生气,每次都会说他身上和苏堰一模一样的胎记,像虔诚的信徒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的信仰。
有的时候苏辰甚至会想,幸好他身上有这个胎记,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说他和苏堰很像了。
谭雅枝轻轻地笑了一声,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张了张嘴,最终只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苏堰抬头,在谭雅枝和苏辰看不到的地方,此时应当还在昏睡的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爬到了他头顶的房梁上。
不知道小狐狸在那儿趴了多久,孤零零的一小只,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就眨巴着眼睛,默默看着他们一家子。
谭雅枝拍了拍苏辰,让他赶快休息了。
眼见着苏辰就要转过身来,苏堰立马用眼神示意小狐狸快回去。
回到房间之后,苏堰先去查看了小狐狸的情况。
小狐狸瞧着没什么大碍,但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眼神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见苏堰进来也没个反应,只呆呆地坐在他榻上。
苏堰也没说话,轻轻在小狐狸身边坐下。
虽不知道他找上自己到底有何目的,但若小狐狸说的没错,要是真想伤他,早就动手了,也不必为了一个人类耗费自己这么多法力。
苏堰有太多问题想问小狐狸,可现在他好不容易醒了,苏堰却不知道问什么了,他感觉现在就算问了,小狐狸也不会告诉自己。
最终,苏堰只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燧,”小狐狸说完顿了一下,半晌,才接着说,“你叫我——平安吧。”
“好,我记住了。”苏堰看他虽是醒了,却仿佛还没从那场梦里醒过来似的,一直盯着他的手发呆,就没有再问,只说,“再睡一会吧。”
可没睡多久,天还没亮的时候,村头又开始吵起来了。
苏堰睡得浅,披起衣服去邻居家打听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一打听才知道,后半夜的时候何家媳妇背着铁虎一个人跑回来了,直奔村里头郎中家,求郎中救救自己儿子,那郎中点起灯来一看,人早就已经凉透了,浑身是血,死状极惨。
可何家媳妇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根本听不进去话,只一个劲地趴在铁虎身上哭,不停求那郎中救救自己儿子。
后来何亮也回来了,不过倒像是失忆了,谁也不认得,也不晓得自己是谁了,见到人了只会喊:“妖怪!妖怪!”
几个人架着他去了郎中家,郎中还没应付完何家媳妇,又跑来看何亮,一瞧就说他是发了癔症,被吓傻了,以后怕是不能好了。
何家守在家里头的两个老人得知消息,也是跑来郎中家里一个劲地哭。
就这么闹腾了好长时间,百卯司的大人也回到了村里,当初押着狼妖离开的十来号人,现在竟只回来了两个,绣着浅绛色枫叶纹的白色袍子满是血污,样子极为狼狈。
大伙儿这才晓得,原来在押送狼妖去县城的路上,那狼妖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摆脱了大人们的控制,还袭击了他们,何亮一家三口这副凄惨样子,恐怕就是在去镇上的路上,遇到那狼妖了。
村长手里拎着锣鼓,敲得震天响,挨家挨户喊着:“都别出来!关紧门窗,都在自己屋里头藏好了,不要发出一点动静!”
百卯司的两位大人也在一旁喊着:“那只狼妖逃了,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回来,都躲好!我们已经向上头求援了,在上头派来的人过来之前,都不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