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更早之前,这场闹剧般的游戏本来是可停的......
天府雅苑建好之初,分了两期,一期临湖,是一排带院落的两层小别墅,二期靠山,是8栋8层楼高并配备底商的景观住宅楼。
九零年代,当时分房按职称职位来,主任医师、教授级的优先抽签,宋柏舟和薛崇礼同级同工龄,跟着同导师,同在心外科,师兄弟互称,两家老婆因此熟稔。
在抽房这件事上,家里的两个女人做主,因着不错的交情,叶静澜就提议做邻居,好上加好,打算若是抽到了同样的房型,就同人置换楼栋和楼层。
吴凤君是个软脾气的,容易摇摆,点头同意。
但,随机的事,纯凭手气,没能按照他们的想法来,而一个抽了临湖小院,一个抽了景观住宅楼,房型不同,都不好换。
只能就此作罢。
正式新家入伙那天,是秋天,落叶萧索,满地黄梧桐叶,天府雅苑却热火朝天,好几个搬家师傅开着卡车来来回回搬运家具,过道上上下下,楼梯拥堵,小孩子尖叫奔走,整个社区热热闹闹的,还放了鞭炮花,炸沸了1998年的秋天。
两家人互相给对方闹居,一来一回,发现虽然户型不同,但也仅仅隔了一条马路,并不远。
依旧常来常往。
连带着子女都有缘,前后脚出生,更是异地里处出了亲友感,吴凤君和叶静澜一起育儿,互相照应,一家没空就另一家带,再然后等孩子长大了,就是大哥哥带着小妹妹,小妹妹有点娇憨,经常做马虎事气得大哥哥没脾气,两个家长则当着欢喜热闹看,经常喊着他们是冤家,又一边拉拢劝和。
就这么和和睦睦地过了十来个年头。
可能相处久了,难免都有看不惯对方的事,长辈们体面,暗里无波云涌。而薛家和宋家两个小冤家却是装也不装,直接放到表面,架吵了不少,矛盾也累计了不少,长大了,没有两家人想象的那么好,成为兄妹那样的好关系。
而是高中一毕业,各散东西,有了新朋友忘记旧朋友,吴凤君问薛芙关于宋濯在国外读书比赛的事,薛芙说没联系,不知道。叶静澜同国外的儿子视频电话说起薛芙和同学在办公益展览筹款救济孤寡老人,宋濯也是笑笑,不知情。
“你们大一暑假,不是还同进同出,多好呀。我就说送你出国那天,不对劲,薛芙又没去送你,你们肯定是吵架了,老宋还说不是。我就闻着味儿了,说说,你们这次又吵什么了?”
“没吵。”
“薛芙也这么说,可怎么那天庆贺你本赛季比赛结束,她又没来家里呢?你走之前不是还和她两个人去演唱会,又喝酒凌晨才回家的嘛,酒后你欺负她了?”
任谁被老妈连环追问,都会有点无奈。
宋濯稍停顿了片刻,想起夏天的事,面上无动静,嘴边喝着一大杯冰水,应,“真没事,没欺负她。”
叶静澜可忧心这两个小的了。
“总不会是因为老宋和老薛的事情吧,你们俩家伙可别听别人瞎讲瞎传啊,你爸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吗?我们家三瓜两枣的,怎么有闲钱去贿赂云老,去断老薛的晋升,让他辞职去江城的。这件事偏偏有人在你爸要进心外学会委员的时候,拿出来碎嘴,你们别信。”
“等老薛从江城回来,老宋说要在家里摆一桌请他吃顿饭,你们可别这节骨眼上吵架添乱。”
宋濯应了,在国外公寓里独居,他那头落地窗前是凌晨霓虹灯景,而叶静澜国内才早晨,摆着紫米饭团配玉米汁,一口没吃,和他话家常。
“真没什么事,放心吧,我会找薛芙聊聊。”
叶静澜没问出什么话,还忙着教会活动,要给三院肿瘤患者办一场节日活动,没空,就同即将在年底回家的宋濯吩咐,“行行行,也不管吵什么了,你是男的,担当点,过年回来,你先道歉。还有,之前你教她开车的,回来了,再教教她上路。前两天,她提了车,直接撞绿化带了,这车技啊,还说过年带我们去城隍庙上香,我心有点慌。”
宋濯笑笑,见叶静澜明明怕,捂着胸口担忧皱眉,却也不和薛芙明说,反而让他去教,觉得本末颠倒,有些滑稽。但也没多说什么,车的确是他教的,就应承了,挂了电话。
而等他回国、居家隔离完,可以出门的时候,时间却也转眼到了农历春节,天府雅苑挂起了红灯笼,下着小雪,已经是另外的氛围了。
因为疫情的特殊,三院家属院的许多外地籍职工都没能回老家,叶静澜就在小区附近的饭店包了两层,把留在天府雅苑过年的三院职工都招呼上,一起庆贺新年。
宋濯刚出隔离,闷了差不多一个月,叶明礼他们一见他出现,就热情招呼他到他们那一桌,收拾了桌子上占位的两个手机,让他坐。
人很齐,全部也都是同辈熟面孔,分了三桌。
许久没见都在寒暄。
也有一起留学的,比如吴雅宁,同大家分派着小手信,见他来了,同他招手,让过去,指着地上的一些小袋子,说了两三句。
一会儿,宋濯才回来坐下。
叶明礼转了转手中提前拿到的精致礼物,“这么客气啊,你和雅宁还给我们带了手信,谢啦。”
吴雅宁事事周到,去哪儿都会给人带东西,这次也不例外,每个人都是一小盒当地礼物,边说也会边指向宋濯方向,将有份出钱的也一并带上。
“饼干是我备的,茶是宋濯买的。”
一路派,一路说,人太多了,吴雅宁都有些惯性了,派到他面前,宋濯也同其他人一样伸手接,她反应了下,拿礼物反拍了他的手,笑笑将手信收了回去。两人在国外,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这份礼物给宋濯显得有点多余。
也明显是玩笑。
吴雅宁弯着眼,说他,“这黄油饼干茶,你还没喝腻啊。”
宋濯闷了许久在家,有点从监狱释放的好心情,闲闲打趣道,“你反正也派不完,再提回去不嫌重吗?”
“我多付了行李超额费才带回来的手信,辛辛苦苦跨洋跨国,又费劲带来这里,给你这个经常能喝到的,浪费了。”
吴雅宁说他两三句,就笑笑略过他,眼边见有新进门的老朋友,就又稍离开去了交际,她暑假没回来,同朋友们一年没见,现在回来过年,大家对她好奇,热情打探近况,加新的联系方式的更是多,轻易就将她绕了一个圈,问东问西。
也等差不多人坐齐了,她才绕回来,小声对宋濯说,“还真应了你的话,没能派完,给给给。”
最后两份黄油饼干茶,她塞给了宋濯,嘴上略嫌弃,脸上是无可奈何的笑,也因为过节同场有那么多的朋友在,餐前被喂了许多应酬的酒,而面上红粉霏霏。
“就这么刚好啊!”桌上有人大声调侃,“宋濯说有剩就能有剩啊,我也想要呢?还有没有?”
吴雅宁拧了对方一眼,然后坦坦荡荡地应,“有人没来,就有剩啊。你什么时候变得爱喝茶了,那改日来我家,我家里还有伯爵茶,比这个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