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两天前,莎乐美坐在卧室的地毯上整理自己箱子,她手里的那几件Ridgway已经全部脱手给了几个与她关系密切的学生的家长,真让人心情愉悦。他们会去Dover口岸乘坐麻瓜们的渡轮抵达加莱,这也是是莎乐美一直想做的事情之一。
西弗勒斯正衣帽间挑拣着几件新买来的衬衣和袍子,虽然依然是一成不变的黑色,但款式明显不再严肃到压抑。
最后的步骤是带上几本用以打发时间的书籍,她绕过茶几走到那个堆放着她枕边书们的书架随手抽出来两本丢进箱子中,又悄悄走进衣帽间从背后抱住西弗勒斯,“教授其实可以不用为了我改换风格的。”
“我是为了自己,不用怀疑。”
她故意掐了一下他的腰,笑着问他要不要也带一本自己的书。他要她替自己挑选,然后倚在门框上看她走廊中的背影。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西弗勒斯的旧书依然放在以前的那个房间,莎乐美用手指一一滑过它们的书脊,心中突然生出一些强烈的预感。她抽出了那本《植物原药》,还没翻开,夹在其中的纸片就已经滑落出来,她伸手去捡,看见了一页信纸和一张已经开始褪色的照片。
几乎是同一时刻,卧室中的西弗勒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身体僵直一瞬,然后条件反射般地起身大步朝房间外走去,可当他真正迈入走廊又开始犹豫,如果莎乐美并没有拿起那本书呢?如果莎乐美在拿起它时并不想翻看呢?如果他就这么走过去反而让她起疑呢?如果她因此对自己的决定后悔呢……
莎乐美摊开纸页的折痕,那应该是一封信件的末尾,前面几页也许是遗失了,只有寥寥片语: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交朋友。我个人认为,她脑子有点糊涂了!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至少格林德沃比里德尔强多了。噢,忘了他差点把我家房子烧了,我恨他,我恨他们德国人。然后她才看到了署名:
无限爱意
莉莉
一个有些模糊印象的名字……那对牺牲的小夫妻里好像就有人叫这个名字。她顿时感到脸颊发烫,她怎么可以读西弗勒斯年轻时代和朋友的通信呢,这真是太失礼了。正当她打算把那半张照片也捡起来一起夹回书页中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尽量忽视陈旧发黄纸页上新鲜的泪渍,那些氤氲荡漾的痕迹都证明着历久弥新地哀痛,一点一点地昭示给她看。
但她比自己想象中更平静,她甚至不感到难过或怅然。她捡起那张照片,里面的女人的面孔幸福地欢笑着,看起来比今天的她还要年轻一些。她们从未有机会出现在同一时空,却又能从一张照片中窥见某个短暂生命眼中饱有坦率的真诚。辛西娅就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所以她觉得很亲切。
但生命总是轻而易举地脆弱逝去,她从小就知道很多人被秘密处死的故事,因此谁生谁死也都是差不多的。
然后她重新将信纸对折覆盖在相片之上,夹进那本酒红色封底的书籍中,并将它换成了另一本更厚重的《Wild Flowers of the British lsles》离开那间屋子。
莎乐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都误以为自己会在意,这无异于对自我灵魂的贬低,真让人难以忍受;同时,她也发现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境中,她也还是在自我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