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半年不见,他的身形似乎变得佝偻了,生长着花白的头发和乱糟糟的胡茬,神态中没有了往日的阴沉与残暴,只剩下一种对生存近乎贪婪的执念,将整个人都衬托得灰蒙蒙的。
果然是科班·亚克斯利,那个曾经给皮尔斯·辛克尼斯施了夺魂咒并接替其担任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前食死徒。在那场战争中,他被乔治和李·乔丹合力击倒后又趁乱逃了。只是不知怎么竟然出现在了巴黎郊外。
西弗勒斯和莎乐美对了一下眼神,她微不可查地摇头。
见他们都沉默不语,亚克斯利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嘿,别这么着急走,就算发生过那些,我们之间也不算有私人过节吧?西……”他的话被打断了。
“没见你穿以前那件糊弄人的银色袍子真觉得不习惯。”这句话被西弗勒斯说得十分轻蔑,他用毫无温度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亚克斯利一番。
面对讽刺,亚克斯利竟然奇迹般地忍了下来,“但不管怎么样在异国他乡见到熟人的感觉很好,总之帮帮忙,西弗勒斯。”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有实际的交情。但是……”他故意停顿,当亚克斯利的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时,他悠悠吐出了后半句,“我更不能明白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莎乐美几乎要被他逗笑了,西弗勒斯也跟着弯了嘴角。
亚克斯利的表情一瞬间僵硬了,但他很快又换上笑脸,低声细语地简直不知道想说服的人是西弗勒斯还是自己,“你知道,我并不是来找你的麻烦,我需要你帮帮忙……帮我个小忙……”
西弗勒斯终于露出了厌恶又不耐烦的神情,“当然,科班,流亡很辛苦。但能逃到这么远的地方已经足够证明你的出色——你应该把这种技巧维持下去。”
这让亚克斯利的面皮一阵抽搐,他故意讨好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但也许你有时候也会需要有人从旁协助?而我,我也不算一无所用。”
“即便我需要,也会找在英国的人。”
绝望中,他想去拉西弗勒斯外套的下摆,但又在对方冰凉的视线中缩回了手。继而他的目光落到了莎乐美身上,那是一个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年轻女人,穿着价值不菲的白色衣裙,像只畏寒的小鸽子一样地将自己地身躯靠在西弗勒斯的手臂上。
这个毫无想象力的可怜人涌起最后一丝希望,想去拉小鸽子的手,求她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然而,他的手指上有一些污泥混合着汗水和油脂,手腕的皮肤从衣袖中漏出几块青色或紫色的癜痕。这让莎乐美几乎快要大惊失色,她一下子就躲开了,气得骂了一句,“滚开,lowlife。”
周围的Non-magique以为是拦路抢劫的戏码,对此纷纷侧目又无所谓地离开。
过多的羞辱让亚克斯利暴虐的本性逐渐战胜了绝望,他紫涨着脸,怒目圆睁,“下贱?你以为你跟着的人就不下贱吗?”
西弗勒斯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掐住了亚克斯利的脖子。被掐住的人出离愤怒、下意识地抽出了魔杖,在想要举起来时又被西弗勒斯死死压住手腕。
“你要在麻瓜社区动手?被法国傲罗押送回去再进阿兹卡班关一辈子?摄魂怪被禁用了,这对你来说真遗憾,你失去了那么美妙的吻。”
亚克斯利开始癫狂地大笑,“西弗勒斯,你现在成了大英雄啦!可你说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两样?”
他还没开口,莎乐美的声音就从背后慢悠悠地传来,“当然不一样,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不中用的废物。而你们的狂热也不过就是籍由残暴来掩盖对人生的绝望。”说到这里,她甚至在心里原谅了自己的秘书。
“嘿,斯内普,让你的小婊子闭嘴。”
而此时的西弗勒斯连生气都顾不上了,他开始默默在心中为亚克斯利“哀悼”。因为莎乐美已经推开了他的手臂甚至迁怒性地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插手。但他还是在她使用禁锢咒的同时在他们周围施加了麻瓜屏蔽。
莎乐美没有继续使用魔法,她从手包中抽出一把小小的银色折叠刀塞进了亚克斯利放肆的嘴里,顺时针搅动了几圈后用力横着拉开一道——那张脸看起来顿时像是东方童话中的裂口女——然后她将刀子插入了可怜废物的双腿之间。他痛得瘫在地上,无法大声咒骂。
莎乐美又看了看亚克斯利手腕处露出来的癜痕,脱口而出一个名字,罗克夫特。
西弗勒斯立即辨认出莎乐美曾对波西米亚老妪说的名字也是这个。
这个名字让亚克斯利的脸色彻底惨白了,他仰躺在地上、依靠背部的力量向后爬去。
莎乐美欣赏着那番狼狈景象,收敛起全部的恶劣情态,放飞一只蝶豆花颜色的纸鹤,笑着用关心的语气对亚克斯利说,“您可以继续逃跑了~如果您还有力气的话。”
亚克斯利当然知道那是一个信号,代表着“回收”。他咬着牙奋力站起身往远处逃,一步三顿又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西弗勒斯看着月亮下的莎乐美,西伯利亚形成的低气压让他心跳加快,就连他自己也很难置信,他居然会更加喜欢她的这副德行。他用清洁咒整理他们的衣衫和双手,然后笑着看她,“我以为你会用毒咒。”
“这不是一个巫师对另一个巫师的挑衅,这是男人对女人的冒犯,我绝不允。”
“你做得很明智。”
然后她带他移行至波利尼亚克家的公馆外。她对着爬满新生藤蔓的黄铜镀金大门中央一对兽面衔环施咒,空地上缓慢升起一座少女持水罐造型的雕塑喷泉。莎乐美将自己的魔杖插入水中,片刻后,水面浮现出了那座宅邸的倒影。他们由此进入。
她家公馆内部的装潢颇有太阳王遗风,但比之富有情致的温顿庄园则显得光辉到冷漠。
莎乐美的父母已经在门廊处等待自己的女儿,像无数幸福的童话故事那样牵着手。他们笑着拥抱她,在唤她名字时目光中流露出骄傲的神色。
然后他们的视线又落到西弗勒斯身上,像对待一位早已熟识的客人那样并不太过于正式地打招呼、一起走到起居室喝霞多丽,闲聊几句有关于英国圣诞庆典的话题。尽管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这个过程要比西弗勒斯原本设想中的更能让人忍受。波利尼亚克先生是为极富有幽默感的绅士又并非对魔药不感兴趣;芙罗拉则大大方方地询问自己的女儿是否需要让管家给客人准备单独的房间或给他们整理出一间更大的卧室。
西弗勒斯认为他们看起来并不像年逾五十的人,无论是外貌还是心态。
“不用麻烦的,我自己的卧室就很好,我住习惯了嘛。”她依然毫无坐相地窝在沙发中晃荡小腿,在三个坐姿端正得颇为气派的人面前毫无愧疚之心。
然后西弗勒斯立刻感受到了芙罗拉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又恢复到了亲切的略带善意的神情。他对此很坦然。
这样的会面没有持续太久莎乐美就吵着说自己很累。她简单地和她的父母告别——她当然知道他们不会在意被自己疲惫的女儿敷衍——便直接将西弗勒斯拉进入卧室,这意味着夜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