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谨钟诺激动不已,钟谨道:“程教授是韩老师的老师!韩老师跟我们提起过她,她今年只有三十二岁,比付爷爷获奖时还年轻许多呢!”
钟诺连连点头,注意力偏了一点,欣羡着小声说:“……程老师好漂亮……”
程幼薇论相貌的确算是极为出挑的美人,加上她刚硬要强,即使平时在幻研中心工作,也要化上精致的妆容,典礼上着装正式,她穿了一身深色长裙,越发绰约艳丽。
勉强算熟人,何汐对这位程小姐印象还挺深,上次在康复中心遇上,程幼薇还对他十分关心。
盛濯也想起了这事,道:“方之涵说,你们在康复中心遇到她了。”
方之涵既然告诉他,肯定把对话的内容也一并告诉了,何汐往后一靠,懒洋洋地笑道:“是啊。程小姐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和她就在幻研中心那天说过几句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不过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盛濯语气不冷不热:“怎么回答的。”
何汐揉揉手腕,歪着头,看着盛濯轮廓分明的冷俊侧脸:“我说,巡察长对我特别好。”
盛濯眉梢一扬,没接话,许久才不愠不火勾了一下嘴角:“谬赞了,我把你接回来,照顾你是应该的。”
“是这样啊,”何汐轻轻笑着说,接着又有些遗憾,“可惜盛组长对我这么好,我却什么忙都没帮上——福利院的旧址还在吗?触景生情,Dr. Niro也说了,不如你带我去一趟,兴许我就能记起点什么东西。”
盛濯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嗯。”
画面切成程幼薇和付所长,她从付所长手里接过奖杯,付所长眼神欣慰,道:“祝贺你。”
程幼薇低头谢过,转身对着话筒,她拿着无数科研工作者梦寐以求的奖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悦,只是礼貌性地露出一点微笑,面对台下无数目光,话音冷冷硬硬:“谢谢,我很荣幸。”
闪光灯从未间断,人们用智脑外设调出虚拟摄像仪,对准那方小小的讲演台拍照。
程幼薇道:“第一批粒子武器已经交付空间巡察组使用,接下来粒子武器会在军队中普及,我们预计将在三到五年内完成。粒子武器相比传统热武器,无开放性损害,破坏力可调节,这些大家已经了解,我就不再赘述了。”
过往的获奖者大多都准备了连篇的发言,程幼薇却没有使用讲稿,对获奖成果和攻坚过程的讲述都只有寥寥几句,甚至不能说是简明扼要,简直是有点敷衍。
程幼薇说完停下,台下万众瞩目,一片屏息,都还等着她继续开口。
钟谨有些失落:“这就结束了吗?程老师为什么不多说点啊,我还等她讲粒子武器的试验过程呢。”
会场内一片安静,聚光灯落在程幼薇栗褐色的头发上,她目光一垂,片刻后竟微微一笑,对着话筒说道:“这个奖杯拿起来很有分量。”
她举起手中的奖杯,奖杯的设计相当巧妙,颜色是星星点点的深蓝,旋转交错构成一个旅幻门的形状,乍一看,仿佛是星空上的一只眼睛,下面还有一个黑色底座,似乎写了一行字。
程幼薇目光很慢地扫视了一遍台下,道:“十年之前,旅幻门科学还被基地列为‘对人类有毁灭性影响的伪科学’,任何人都严禁从事旅幻门相关的研究,基地总部对旅幻门进行监测,一旦旅幻门出现,就通过极端紫外扫射将其消灭。因为孟氏科研团队基于当时的物理学成果提出理论,认为旅幻门中的特殊粒子振动,不仅会令接触者丧命,还会在某些情况下导致空间坍塌,届时人类及其文明将会毁于一旦。”
台下刚才还是屏气凝神,此刻却近乎寂静了。
程幼薇说的这番话不是什么秘密,相反,是连中学生都一清二楚的旅幻门研究发展史。
但即便奖项一年一颁,也从来没有人会在发言中提及这个事实,因为没有人不清楚,现已被完全推翻的“孟氏联合定理”,对于基地总部指挥长来说,是无人敢触碰的逆鳞,禁区。
基地内部有有传言,指挥长一听到“Prof. H”这个名字,就不得不吃降压药维持血压——尽管传言有夸大的嫌疑,但程幼薇这样翻旧事,几乎无异于当众嘲讽孟毓白在科研生涯上的挫败。
要知道,虽然孟毓白本人没有出席,但这个奖项当初的设立,也是需要经过指挥长批准的,没有谁能说指挥长缺乏胸襟和气度,但深明大义不代表不计较个人恩怨,当初孟氏团队可是有两位教授因此事自杀,在公共场合,人们大都保持默契避而不谈,不去触这个霉头,更不会提到“Prof. H”这几个字。
程幼薇看着台下,继续说道:“在那段故步自封、惧怕不前的时间,我们将旅幻门视作蛇蝎猛兽,不去接触它,唯有将其消灭,才能令我们安心。的确,当时的物理学成果完全支持‘旅幻门毁灭论’。”
这更是把话直接挑明了,在危险线上踩,在场众人早已哗然,她却仿佛没有任何顾虑,不徐不缓将话说完道:“后来,一位不知名的人士通过通过虚拟网络向基地发送邮件,我们至今调查不出对方所在的位置。在与基地的数十封邮件往来中,对方通过实际的测试数据,指出了孟氏定理囿于已知知识的根本性错误,并提出了新的粒子物理学理论,说明了旅幻门的粒子振动不仅不会毁灭人类,反而可以为人所用、成为大污染时代中人类的出路——这位科学家的落款只有一个字母‘H’,现在我们称其为Prof. H。”
程幼薇略一低头,指尖从奖杯底座那行字上划过,嘴角带着几分唏嘘的笑意,“最后的一封邮件中,这位‘H’并没有再谈及专业层面的内容,而是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信的末尾,也就是这座奖杯上刻着的,是‘H’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
她轻轻念出了那句人尽皆知的话:“人类是星空的解密者,生而不应畏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