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脸,一声尖叫从陆银华嘴里蹦出,灵穹被吓得惊飞出去。
去哪了?!
她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明明在太清昌阁时她还将它攥在手里。
顿时,她将雅阁翻了个底朝天,房内丁零哐啷的,惹得门外路过的小厮都不经敲门问:“姑娘,怎么了?我在门外听着房内一直有声,是发生了何事?”
“没……没事。”陆银华正猫着腰望着桌子底下。
小厮还是存有疑虑地再问了一次。“真的没事吗?”
“没有,我没事。你且去忙你的。”
翻箱倒柜找了许久,红玉珠串的影都没找到。
陆银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她想不起来了。
她可以问谁?
五皇子?
他会觉得她可笑吧。
方才她还在把他当做会强取豪夺的恶霸,现在又好似无事发生,找他帮忙。
他肯定觉得自己是个没皮没脸的人。但是……脸皮和尊严都没有外祖母的红玉珠串重要。
想了又想,最终得了个结论——他好讨厌啊!他身边那个使君可以先问问,若是他说没见着,那只有可能在太清昌阁了。
就等明天了。
随后,她就这么坐在窗边,望着远空里星星稀稀落落的,与街道上的流光溢彩交相呼应,直到灯烛熄灭,星月东升,全城似陷入沉寂中。
只要人还活着,吃饭睡觉便是头等大事。
这么想着,头晕晕的陆银华和衣而卧,陷入梦乡中。
而远处不可见之处,流火纷扰,一场覆盖全城的搜查在宵禁时分迅速蔓延开。
林裕和上马,领着一队金吾卫将护送扣押杀手的囚车往天牢送去。
就一个时辰前,杀手在冲天的火光中冲入牢狱中,用着短刃在漆黑一片中手起刀落,狱中的人头便落地。
在最里,一处牢狱中,因受贿被捕入狱的孟则会颓然靠在湿冷的石壁上,外头传来的救火呼喊以及空气中弥漫开的烧焦味惊醒了他。
着火了!他不要死!
孟则会连忙从地上爬起,头挤在门的缝隙处,伸出手张牙舞抓地抓着什么,最后,他看见了一个站在远处角落里身着狱卒衣服的人,声嘶力竭向外求救:“是不是着火了?救命啊!救命啊!我是上京县尉,是三皇子的族亲,救救我!”
见那人不为所动,放任自己涕泗横流地求救,火光逼近,烧灼的温度鞭打着孟则会的求生欲,哒哒的脚步声撕破火光,鲜血淋漓的刀刃直直劈向自己。
孟则会心一横,嘶吼着:“救救我!我有关于端午刺杀案的线索,救救我!”
“是陈大人!陈伯庚!”
终于,藏在暗处的那人动了。
声声刀剑撞击的铿锵脆响。
横刀劈下的重击让杀手踉跄后退,还未稳住身形,徐东庭斩下的刀光如千层激浪拍下,闪避不及,杀手只得用脚点地仓皇后退,甩出袖箭与毒针。
火光、刀光、月光映了满室。
连连不断的斩劈,震得手腕发麻,杀手短刃脱手。
白刃劈下,却只伤的对方皮肉,鲜血喷溅,染红月光。
转手间,刀柄朝杀手脸上凿去。
他转头望着囚车内被用粗绳捆成粽子的杀手,眼睛泛红,极力地忍着胸中怒火,压下手刃她的冲动。
“他”竟是个女子!
而杀手回望他,她覆在脸上的假面被扯掉,露出身为女子的真容,惨白的嘴角淌着血,这是徐东庭用刀柄捣入她的口中,狠戾地敲碎□□的牙齿,连血带肉地扯出。
她在笑。
尖锐又有些凄厉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宛如鬼泣。
*
登云楼。
天还未亮,窗外漏入的风夹着丝丝凉意。
陆银华却觉得口干舌燥,汗浸湿了衣衫,整个人像在开水锅里捞了一遍,热得她难受。
黑夜的薄纱笼罩着雅阁,她只得摸黑从床上爬起,跻着鞋,走到木桌前,打开茶壶盖,灌下整整一壶冷透了的茶水,凉意散遍肺腑。不幸的是,肺腑的火刚被浇灭后,又腾烧起来,喉咙仍是火辣辣地干疼,好似在烈日下暴晒了一天。
万物皆在入睡,门外悄然无声,自阁门的镂空窗花上漏进些许烛火的光亮。
想着有值夜小厮在,她摸索着将抵住门的椅子挪开,取下门闩,推开门,准备下楼讨要些茶水解渴。
吱呀一声划破夜晚的寂静,从隔壁雅阁中走出一人,五皇子李旌祐神情淡淡地看着她。
“去哪儿?”他问道。
陆银华答道:“我不去哪儿。房间里很热,口渴,想喝水。”
她头好晕,人也好累,不想和这个困住自己令人讨厌的人过多纠缠。
说完,她不再搭理他,摇摇晃晃地沿着走廊走去。
“等下。”
话音未落,她手腕被他捉住,额头贴上一只大手,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扑进她的鼻腔,像是院子里石榴花的清香,略带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