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要是没猜错，一会儿来的是都察院的人吧？”

“什么都瞒不住你。”

“总宪大人会来吗？”李檀问道。

“请的就是他，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带他的弟子来。”

“爷爷你说什么样的实心木头能中你圈套，你早知道我舅舅的那个外室是个眼线，你还让我舅把钱放桌面上，还夹在《道德经》这种书里。要是夹在什么《楞伽阿跋多罗宝经卷》，别说翻了，她看见就躲的老远。”

“孙女儿，你骂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捎带着自己也骂进去了呢？”李鼐脸上又挂上了慈祥的笑容。

李檀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是啊，我也是实心木头，要不我能听一个大夫三两句就去我舅舅的外宅？本来想抢个几十两，一百两就撤，结果一打开书我直接傻眼了，好家伙我这辈子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梦。”

“爷爷啊，你真神，你不出屋，就把所有人都拿捏在股掌之中，你真神！”

“想学吗？”李鼐的话就像一个突然出现在李檀这条鱼嘴边的饵，明知道是钩，但是那个饵真的太诱人了！

“我想啊！爷爷我太想了！我做梦都想！”李檀激动的屁股都快离开椅子了。

这个时候李檀的胳膊被亲爹按住了，李守成对女儿说：“又上钩了！”

“爹！”

“你先坐好，你坐稳当的。”李守成拍了拍女儿胳膊，示意她冷静下来。

李守成继续说：“檀儿你冷静下来想想，你是不是只有‘咬钩’这一个选择，你刚才是不是非常激动非常雀跃，又是谁一句话就让你变得不理智？”

“你也知道，人在不理智的情形下，是非常容易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李守成喝了口茶，继续说：“有些埋伏早就事先给你挖好了……”

听到此处，李檀也终于浑身的血冷了下来，“爹，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爷爷怎么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而且还能精准的控制。”

“俗话说‘旁观者清’，你看不透是因为你就在你爷爷的局里，你爹我可没在局里你要知道。”现在又换李守成给了李檀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

李鼐笑起来，“二小子，你要逗你闺女你回家逗去，你要是真看出来你就大大方方说。”

“嘿！老头儿，叫板是不？你要是叫阵那我就应战了，战场无父子！”李守成激动地搓起了手。

李守成凑近女儿，说道：“你爷爷他也不是神仙，他的招数简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你想啊，他把一个人所有其他能走的路都堵死，再往他指的那条路添点诱惑，再找人推一把，那人可不朝着他想的那条路走了嘛。”

李守成不知道他这番话，就像一记炸雷在李檀的脑袋里炸了。李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把其他能走的路都堵死，就剩一条，那就是唯一的路……

多么浅显，多么朴素的道理，就连没读过书的农村老伯都知道，赶羊的时候就留一条路，羊没的选只能入圈。

“爷爷……”李檀眼神发楞，脑子却飞速的思考着，但是千头万绪一时间她也理不清。

李鼐看着孙女，知道她有无数的问题，但是她现在肯定不知道从何问起。

所以他决定帮孙女理出一条线，“孙女你觉得爷爷为什么能坐稳当朝首辅？”

“因为皇上需要您？”

“太对了，他需要我帮他捞钱，不仅要捞钱，更重要的是安安稳稳地捞钱。”

“这也是爷爷您算计好的对吧，皇帝需要钱您就帮他找钱，他一缺您就供上，他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舒舒服服地，永远缺钱……”

“你爷爷可是个大忠臣……”李鼐不想让孙女误会。

“这次也是？”

“这次也是……皇上家的儿子要娶媳妇，你懂的，寻常人家婚丧嫁娶总是要有一笔花销，更何况是天家的事。我老头子这次‘上贡'’的银子也不能给别人做嫁衣。”

“行啊爷爷，您老也没问我乐意不乐意穿嫁衣。”李檀装作生气的模样。

李鼐嗤笑了一下，也不嫌费口舌，说道：“咱们李家树大招风，不怕树倒猢狲散。只要你在宫里站稳了，如果有那么一天，爷爷只盼着你能保一保你这些兄弟姐妹的性命。”

“爷爷，行倒是行，那都是后话了，您现下是不是先帮我处理下太子身边的杂草？”李檀嘴角上扬，眼神里都是期待。

李鼐看着自己的茶碗，喃喃自语道：“皇后娘娘……”

李檀闻言，大惊，一把按着爷爷的手，“爷爷！”

李鼐被李檀的举动吓了一跳，抬头，苍老的眼神里出现了疑问，“啊？”

李檀摇了摇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又一黑……

真厉害啊，真厉害！这就是当朝首辅的魄力吗，这就是众人口中的权势滔天？如果自己说的是“太子身边的大树”，那爷爷想到的是谁？

李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迟暮老人，难以想象他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视人命如草芥，视律法于无物……

*

“总宪大人到！”

家丁长长地唱和了一嗓子，李檀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不一会儿总宪于大人就带着自己的弟子于铤迈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