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街的店铺赶人,这里都是老百姓,只要不碍着做生意也不怎么管他们。听说八角巷里好多人自己卖自己呢,一家子插着草标贱卖,可怜哦……”
“咱们城里不是办了个什么养济堂吗,怎么不收留他们?”
“养济堂是收留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老弱妇孺,他们有手有脚有家有口怎么能来养济堂!只要有难处就来养济堂、当养济堂有聚宝盆么!”
一道爽利的女声传来,王崖笑逐颜开,连忙站了起来:“莲珠!”
莲珠未施粉黛,换下绫罗、穿着蓝色麻裙,头发用红绳挽髻、簪了一支花钗,虽远不如在王府时华贵精致,但瞧着干练精明、生机勃勃。
莲珠向郑重和王崖福了福身,挨着王崖坐下,王崖立刻喊老板上馄饨,又拿了块帕子将筷子擦了又擦才递给莲珠:“养济堂怎么样,在那里习惯么?辛苦么?要不晚上还是回家来住吧,多晚我去接你就是了。”
莲珠连连道:“习惯、辛苦、不用了!我又不总住在堂里,只是水灾后堂里接收了许多孤儿、翠儿她们照顾不过来、我才在堂里住上几日,等那些孩子适应了堂里的生活、我也就回家了,您和娘不用替我操心。我今天出来主要是找大人的--”
莲珠看向郑重:“大人,我们也知道县衙不宽裕,但养济堂也不需要太多、每月多给三石米行么?”
郑重笑了笑:“县衙余粮确实不多,但三石米还是有的,一会我就叫人给养济堂送去,这些日子你们不容易,辛苦你们了!”
莲珠松了口气:“多谢大人!最近确实有许多流民来投、但咱们先前就定了规矩、非是真的走投无路不能自济、养济堂绝不收容,所以我都给拒了,这两日索性关了门、不准他们再来。我还怕大人知道后责怪我们呢……”
郑重宽慰道:“规矩是咱们一起定的,我又怎会责怪?养济堂又非赈灾之所、粮食有限,幸得你坚定堂里的老幼们才能保障生活,这些我都明白。流民无家可归是朝廷赈济不力、与养济堂无关,就是怪我也不该怪你们,百姓牢骚之语你和堂里的大家不必挂怀。”
莲珠很是感动:“大人真真是明理之人,不过要我说这也怪不着大人,那些流民又不是咱们县的、本就跟您无关,朝廷也没给钱粮让您赈济、咱们县的灾民还是靠至亲王府和几个乡绅大发慈悲才有条活路的,您啊该问问其他几个县的县令、看他们怎么干活的,再叫他们分点粮给我们。”
王崖道:“郑大人与其他县令大人皆是同僚、又都平级、哪能如此。而且流民虽多、乞讨也好卖身也好总还能混口饭吃,万万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反而其他灾县似乎已有饿殍,哪还能顾得上我们!”
郑重也道:“正是如此,我们虽难、其他县更难。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有办法能调理天时以应人道就好了……”
王崖笑:“只有人应天、哪有天随人呢,一切皆有天定啊!”
正说着,一杂役穿过人群匆匆跑来,向郑重喊:“郑大人!诶呦可算找着您了!您先别吃了,朝里来圣旨了,张县丞请您速速回到衙门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