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高兴了?”
祝芳岁从金灿灿的虾饼上挪眼,“没有啊。”
高峤莫名的笃定:“你不高兴了。”
祝芳岁把虾饼重新放回碗里,盖住那块高峤夹给她的鱼腹肉,说话时笑起来:“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高峤放下筷子,“你不高兴的时候会笑的很开心。”
“是吗?”这突如其来的了解的语气又是这么回事?祝芳岁在心里发问。
高峤点头。
“没有。没有的。”祝芳岁连声否认。
“为什么要说谎?”
祝芳岁重新夹住虾饼,在嘴里咬了一口,‘咔嚓’。
高峤在问的是哪件事呢?
几个小时以前齐逐鹿惊讶错讹的眼神还在祝芳岁眼前,几个小时以后她被高峤提问同样的问题。
祝芳岁没有从事件与事件中找出区别,毕竟答案根本都是相同的。她用嘴里的虾饼做掩护,含混不清地说:“什么啊。”
高峤抱起胳膊,“不高兴的事情,投资的事情,所有的事情。为什么要说谎?”
祝芳岁吞下虾饼,筷子被她放到碗上,再度盖住那块鱼腹肉,“我哪里说谎?没有说就代表说谎吗?”
“那为什么不说?”
那道柠檬鱼被高峤和祝芳岁吃掉大半,白色的鱼骨混着糖浆色的酱汁被盛在盘子里。高峤和祝芳岁吃饭都很文雅,细嚼慢咽,从不翻菜搅菜。两人中间的这一盘鱼看上去却一片狼藉,仿佛刚被十几个穷人家的孩子一拥而上抢过一番。
祝芳岁失去食欲,从桌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用过的纸巾被祝芳岁细致的对折再折,成为一个小小的白色方块。
“我怕你知道我有八十万以后会不再继续给我钱。”
祝芳岁看向高峤的眼神湿漉漉的。从前她请高峤帮忙解决祝平安时都没有让高峤看到过她的无助。
高峤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她的心先是猛烈地震颤起来,但很快又平息。平息并不是恢复了原本常规的心率,更像是停止了跳动。她想伸出手去把祝芳岁环在怀里,只是手绝对不会真的伸出去。所以高峤同样去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
这是什么感觉?比那天工作不顺时想起要回家去找祝芳岁更加强烈。
索性祝芳岁很快收起这样的眼神。她平静地再度微笑:“所以我没有说。如果这样你要说我是说谎,那好吧,我确实说谎了。”
高峤没有接话。
有些事情是装不出来的。
比如富裕家庭出身的孩子会盯着鱼眼睛,而很少吃鱼的孩子会抢着要吃看起来肉最多的鱼腹肉一饱口福。
高峤还没有从混乱的心跳和陌生的反应中抽离,理智已经先她的感情好几步,在心里问起自己祝芳岁的情绪怎么能转换的这么快?她到底什么时候在演,又是什么时候在说真话?
祝芳岁并不给她研究清楚的机会,她站起来收拾残羹剩饭,把它们倒进垃圾桶里。
祝芳岁用勺子把鱼骨推进垃圾桶里,‘快点,再快一点,她总会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