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硕背后不远处有一姿态挺拔的男子,身着玄色长袍,佩戴华丽玉佩,神色冷峻,眉眼深沉,仿佛沿着小路渐渐走向她。
她察觉到什么,顿时抱着琵琶低头下跪认错。
还没等她开口求饶,汤硕身后的亲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下跪的女子,冷然的嗓音无情发号施令:“拖出去打死,其余人立即发还回宫。”
什么,为何又是打死?
周令妍心中懊恼,眉心紧蹙。
她试想过无数次和魏琮接近的机会,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又要被砍头。
她仅仅只是希望用琴声吸引齐王注意力,而不是吸引齐王处死自己!
难道,老天也发觉她愚笨,不愿再给她第二次机会吗?
若此次一死,她不仅无法寻回真相,更无法知晓是否还有重生的契机。
她不可能再冒这个险。
“奴不知殿下在此处,饶了殿下的宁静是奴婢的过错。奴记得家里人曾提过,琵琶音温柔有力,足以治愈人心中的万千杂念。”
“奴在此处奏乐,不过只是心疼殿下从战场下来后便急需处理朝廷事务。倘若此音可以治愈殿下,是奴的荣幸。如若不可,是奴之罪过。殿下赐死,奴甘愿领赏。”
沉吟少顷,空气骤然凝固,一时间气氛压抑。
“冤家路窄。”魏琮冷哼道。
想来也许是声音太小,周令妍压根没有听清,也不敢询问。
汤硕意会,察觉到身后的主子变化主意后,飞快停下手上动作,转身向殿下弯腰行礼,等候他的指示。
魏琮微征一瞬,神色冷淡,冷傲的目光仿佛能直穿人心似的平静地扫视眼前的可人。他的眉眼如山峰般犀利,薄唇微抿,无形中给人莫大的压迫,使人喘不过气来。
须臾,魏琮道,“留着吧,就说已经打死。其余的,即刻送回去。”
魏琮收回目光,准备离开,身后的姑娘继续开口求情,语气也比刚才更有了底气,“奴有一位好友名唤紫苏,从小与奴一同长大。望殿下成全奴婢,不要让我们姐妹二人分离。”
紫苏自幼同周令妍一起长大,她入宫为奴后,却与紫苏分道扬镳,临死前也全然不知紫苏的下落,她不愿再与紫苏分离。
一听她开口,魏琮停下快要迈出的步子。
待她解释完,魏琮也没有说话,只是提步朝远处走。
汤硕赶紧走到周令妍身边,手肘递向她,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
“殿下…是准许我的请求了吗?”周令妍抬眸,如临深渊地注视着魏琮修长矜贵的背影,小心试探道。
“放一百个心罢,姑娘。殿下许你与紫苏姑娘留在府内。”汤硕一改方才气势汹汹的面容,露出和善友好的笑意。
周令妍蹙紧的眉毛逐渐张开,有种历经一场浩劫后仍幸存的欣慰与感慨。
由于长期出入王公贵族之间的交际,她一眼瞧出汤硕方才的笑意有些许的谄媚,心中多少存留疑惑。
“我有个小小的请求,想和姑娘讨教讨教,不知姑娘芳名为何?”
“周令妍。”
“什么?”
“‘周而复始’的‘周’,‘令闻令望’的‘令’,‘惠心妍状’的‘妍’。”
汤硕大惊。
这不正是殿下一直在宫中四处寻的周家大小姐?
竟就在殿下身边,还险些被殿下赐死?!
很快,周令妍和紫苏被汤硕安排到离齐王府正殿最近的侧殿。
周令妍从汤硕的话里才得知,她适才奏乐的地儿是平日里魏琮出府的路,旁人不得在此处停留罢了。
紫苏仔细揣摩着屋内的摆设,侧殿的器具陈列有致,一桌一椅,一床一架,用的是黄花梨、紫檀木、沉香这一类价值连城的好料子,时刻彰显着不凡的韵味。
君侯的居室也不敢用这么多名贵的东西,不愧是尊贵的齐王。
“姑娘往后便暂住此处,这些是姑娘兴许会用到的衣物。”
汤硕不知何时从何处寻了些色彩明艳、纹样精美的蜀锦衣裳。
他交到紫苏手里后,行礼说:“若是姑娘日后需要什么,尽管支会我。眼下,我还有要务在身,不宜久留。”
“汤总管客气了。”周令妍道谢。
紫苏接过汤硕递来的衣裳,瞪大了眼睛。
她仍旧想不通,姑娘何时同齐王打好关系了?
传言不是说,齐王一向不近女色吗?
汤硕向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衣服被紫苏放进离床榻不远处的檀香木箱匣。
“恭喜姑娘,刚一入府得殿下青睐,往后的日子咱们也不用过得这么艰难了。”
“既然现已离齐王更近一步,那我们就得抓紧想法子借他得到父亲和二哥的线索。探清父亲之死的真相指日可待。”周令妍并没有同紫苏一样,喜形于色,只是面色凝重地斟酌未来的方向。
父亲罪名的源头是“侵占良田”。
或许只有找到户部的档案记载,才能知晓父亲占的是什么地,吞的是什么税。
“我相信,君侯天上庇佑,二公子福泽深厚,大姑娘一定会得偿所愿。”紫苏见周令妍坐在八仙桌旁的官帽椅,眉心微皱,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下咱们不知魏琮的底细,不知他的需求,能用什么和他做交易?”周令妍垂着眼睛,眉头紧皱,眼底透露着不安。
“姑娘素来善琵琶,殿下一定喜欢。”
“他若是真喜欢便好。今日我寻得一块地练琴。谁知怎么的,偏偏撞上这位‘阎罗王’,险些把我拖出去打死。”
“什么?”
原本蹲在周令妍身侧的紫苏,吓得她霎那间猛地起身,忧心忡忡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