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衙门,俸饷处。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周令妍终于默写好了各部门呈交上来的需支记录,并对他们进行了备案处理。
她熟练而又准确的动作被魏琮看在了眼里。
他觉得,周令妍是天生适合吃这碗饭的人。
周令妍午时前审批了大量的文书,以至于韦道恩去一些部门重新要一份时根本没花多少功夫。
“既然事情处理完毕,也该到散衙的时辰。”见周令妍抱着文书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身影,他竟会觉得孤寂、无聊,甚至会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的山茶花一门心思栽在这些文书里,连正眼瞧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本来,他不愿意和周令妍进行那笔官员交换的买卖。因为他特别希望周令妍可以依赖他、信任他,与他永远在一起。
一旦她成为官员,周令妍能以此为借口疏远他,远离他他的控制。
不过,他也知道,周令妍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山茶花。她是经历过风雪蹉跎,在严寒里不屈生长的山茶花。
做官对她来说已经是一条非常好的出路,既有银子又有自由身。
于是他转念一想,如若他不接受这桩买卖,她定然会同他人进行这庄买卖。
如此一来,他也就释怀了不少。
至少交易的对象还是他。
“好。”周令妍结束忙碌的一日,双臂朝天舒展身子,轻松愉悦道。
兴许是因为今日用脑过度,亦或者是才经历了生死时刻。她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仿佛一柱香的功夫,就能像火药一样炸掉。
大抵是坐在木椅的时间久了,手臂酸痛使不上劲来,肩膀酸胀难抑。
她相当羡慕彭柏他们,双眸闪烁光芒地朝他们一瞥。
心里反复思考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处理如此多的公事之后仍能没有任何的不适?
散衙后,她定要回府舒舒服服地泡脚,品尝各色可口的点心。
周令妍跟在魏琮的身后,一同离开俸饷处后回到齐王府。
齐王独有的仪仗轰轰烈烈地在王府的正门外停下。
“今日出了此事,你好生休息,明日休沐一日。”魏琮低眸注视着她的脸,温声道。
没等她反应过来,魏琮先行离开车舆,朝正殿的方向迈步前行。守门侍卫单膝跪地,恭迎亲王的归来。
只留下周令妍孤身一人在车舆里生闷气。
凭什么?她又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让她休沐?
紫苏听闻魏琮和周令妍快要回府,早早地在侧殿们外候着。
”吓死我了,幸好姑娘没事。”见周令妍平安无事,紫苏高兴道,上前帮忙取下她的披风。心里的阴霾散去,天光照亮。
“嗯?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周令妍回到侧殿后,听到紫苏的话感到困惑,她还没有告诉紫苏出什么事了,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林岚尽,他写了封信给乔姑娘,说姑娘您出事了,让乔姑娘来王府得殿下的帮助。”紫苏并未遮遮掩掩,只是如实相告。
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在想,齐王是不是一直在监视他,为什么事发没多久他便能及时赶到?
由于有人事先通传。
周令妍蹙眉,不明白林岚尽为何给乔悦写信。她还以为,他们二人的关系很一般呢。
“魏琮没有为难阿悦罢?”
紫苏摇头,“并没有。他得知姑娘您出事以后,派人护送乔姑娘回国公府,随后快马加鞭地赶到衙门。”
周令妍慵懒地坐在官帽椅上,一只高贵的小猫咪似的趴在八仙桌上,倦声道:“阿悦…”
忽地,周令妍响亮地拍了一记桌子,惊慌失措道“国公和国公夫人不会为难她罢?”
紫苏回答,“殿下既然派专人护送,应该不会为难乔姑娘的罢?”
周令妍继续道,“那也不行,我得去看看她。紫苏,帮我备下一些贺礼,我亲自去趟国公府,就说是感谢林岚尽和乔悦的救命之恩。”
“我觉得前几日有人送来了几匹新鲜的料子,正好月份大了,也便她裁衣做新衣裳。”
“记得再做些点心,一并备上。要多弄雪花酥和桃胶糕,桃胶糕记得少放些糖,阿悦从前最爱吃这些,也不知现下是否符合她的口味。”
“记下啦姑娘,我现在就去做,姑娘稍作休息片刻。”紫苏屈膝行礼,笑道。
*
许国公府。
祠堂内。
乔悦与林岚尽双双跪在林家牌位前。许国公林镇持着竹叶荆凶狠用力地往跪在乔悦左侧的林岚尽身上打。
“你真是自作主张惯了,竟然还要写信让乔悦去请求齐王殿下帮助?齐王殿下是什么人,准允许你同他攀扯关系?”
“眼下你仕途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万一齐王不认,岂不是要给我们全家遭来杀身之祸!”话毕,林镇将鞭子重重地打在林岚尽身上。
许国公这样的世袭爵位,是林家人祖上协助魏氏皇室的先祖打江山时的见证与犒赏。
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皇帝对林家的潜移默化的打压越来越重了,他们不得不远离军中,以寻求家族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