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婚约（六）

一番拳脚相加后，周化、风萧萧、芸娘等人逃离得无影无踪。金风楼那场闹剧的所有损失，最终只能由裴峥一力承担。

安然好不容易推开了顾烨，跑下了楼，和她们一起走。进楼时报的是假名，除非顾烨和裴峥供出她们，否则谁知道大闹金风楼的人是她们。

次日，顾烨与裴峥逛金风楼之事迅速传开，裴峥与陌生男子在金风楼的冲突，以及顾烨“喜好男风”的谣言，一时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连几乎待在府里的顾夫人都听说了。

黄昏时分，顾烨回府，还未吃上一口饭。

大厅饭桌旁，顾夫人面色清冷，与安然共进晚餐，不时为安然布菜。安然轻声言谢，而顾烨则跪在一旁。

顾夫人问：“这些日子你常去金风楼？”

顾烨沉默不作声。

“将《论语》的颜渊篇背诵一遍。”

“……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我们顾家自小是礼仪之家，从未有子弟出入娼妓坊，你现在是第一个。还喜欢男人……你说自己将然丫头放哪了？”顾夫人是越想越气，“太久没管你，你便什么都敢做了！然丫头是你自己找来的，是你当时说喜欢的，是你娶来的媳妇，婚事搞得城里人皆知，你现在又这么做，无疑是败坏门风，有违顾家家教。今夜没饭吃，自己去思过堂悔过。”

顾烨一句话都没说，默默领了母亲的罚。

顾夫人道：“吾儿如此，实乃家门不幸，想我怎生得如此混账儿子！或乃其父之遗风，婚后竟生异心，然顾家与长孙家，何时有过此等癖好之子孙！最后受苦的还是然丫头你啊！”

若夫君有龙阳之好，这性取向是不可能逆转的。

安然道：“娘，儿媳会尽力让二郎回心转意的。”丝毫不提自己女扮男装闯入金风楼，顾烨强吻的“男子”是她的事情。

顾夫人叹道：“世人皆道女子苦，万般磨难皆由身！”

入夜，安然听闻长孙大人赶来，正去找顾夫人，谈论的当然也是顾烨的事情。顾烨的名声原本很好，突然急转直下，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婚房里，安然道：“彩珠，等下悄悄地给二郎送些饭菜。”

彩珠不快：“今夜是姑爷活该，我们还送什么饭菜去。姑娘，您可别再惯着姑爷了。您想想他找了别的女人，以后所有的好，所有的东西都是给那个女人的，给那个女人的孩子，还能留给您什么？”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安然听得出这话不像一个未出阁女子说的。彩珠之前满心期待着能早日与十五成婚，共筑爱巢，生儿育女。

“樊娘说的，但我觉得很有道理。”

“道理是这样，但是他毕竟是官员，明日还要去办公，给他送点饭菜，算是我作为他娘子的情意。我跟他闹成这样，顾夫人说要饿他一顿，我自不好亲自送去。”安然看彩珠不动，劝道，“好丫头，好姑娘，你就去送一回。这一回，你就勉强装一下吧。倘若他日后真的不顾念夫妻之情，我定会与他一刀两断，绝不拖泥带水。”

彩珠这才不情愿地站起身，前往厨房去准备饭菜。

过了没多久，彩珠气呼呼地跑回来道：“姑娘，亏您还惦记着姑爷。我急匆匆地跑到厨房，刚好撞见何兰端着食物离开，我便悄悄跟上，一直跟到思过堂前。有何姑娘悄悄送食物，姑爷哪里还需要姑娘您了。”

“是吗？”安然颓然，继而恢复精神，“既然如此，我未来的重心也就不会放在他身上，将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了。”

“嗯。姑爷继续这样，我们就不要他了。他不就是仗着姑娘您非他不可了吗？”

没了男人，她照样可以吃好睡好开开心心，这是身为女人该有的底气！

……

十月初，陆真府上摆宴，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安然也在邀请名单中，邀请的几乎是与姨奶奶王芳怡关系好的亲属朋友。

宴会上，王芳怡作为辈分最高的长辈，安排众人在府邸的观戏楼中边品尝美食边欣赏戏曲表演。观戏楼内，几乎座无虚席，皆是中年乃至更年长的宾客，沉浸在艺术的海洋中。

而那些年纪较轻的姑娘们，则选择留在花园中，彼此间交流着情感，对戏曲表演兴趣缺缺，认为那不过是场无趣的热闹。

花园里，陆真作为东家请她们吃东西赏花。安然看见其中有两个最出彩的姑娘。陆真一一向她们介绍，其中大她两岁杏仁脸的姑娘叫作窦莹莹，与王皇后还有一点亲属关系。王皇后和她的姨奶奶王芳怡也有点沾亲带故。

另外一个与安然同龄，性格活泼一些的是窦莹莹的朋友崔落雁。崔落雁属于清河崔氏，窦莹莹属于扶风窦氏，都是门阀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