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的时候那些撕心裂肺的瞬间会不打招呼地突然冒出,但都被她熟练地成功掐断,她现在,只允许自己回忆幸福的时光。
她坐回床上,脑子里瞬间闪现了许多画面:父母带她去游泳、爬山的时候,父母带她去参加比赛的时候,爸爸跟她讲案例小故事的时候,妈妈给她织围巾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一起吃生日蛋糕的时候,一起去旅行的时候……
郁芷闭着眼,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放松了自己。
这么多年来,在言诚和郁榕还活着的时候,在自己和父母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里,她与之相关的记忆,都是完完全全幸福快乐的时光。
不掺任何杂质。
那些父母也许针锋相对的、疾言厉色的、相看两生厌的表情和场景,从来都没有在郁芷的面前出现过。
是不是过往的美好,也可以成为治愈自己的良药?
这也是爸爸妈妈的目的吗?
她的身体渐渐地放松,慢慢侧身躺在床上,蜷着身子,泪水从她的眼角滑下,喉咙里也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慢慢地,她终于不再故意克制自己的悲伤,放声大哭起来。她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很快就打湿了枕头,声音也在抽泣中变得断断续续,可她并未停下,而是像以前的自己一样,久违地,肆意地发泄着情绪……
半个月后,昕红律师事务所。
“诶,小郁律师,帮哥几个买杯水喝呗!”曾路对她说。
“老曾,前不久闵律才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干,你还要折磨人家的爱徒,是不是不想干了?”
坐在一旁的张贺名插嘴,但表情郎当,绝对不是真的在为郁芷说话。
郁芷心里叹了口气,点头说好,询问了组里几位律师的需求,快速地坐电梯到了楼下。
很快,郁芷便买好了几杯咖啡,准备上楼。
不一会儿,电梯到了,现在不是下班时间,所以电梯里没有多少人。和她一起上电梯的,有一位穿着优雅的女性,她的妆容优雅而大气,给人的感觉很是干练。
郁芷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此人正是齐雁,旁边还跟着她的助理。
齐雁注意到了郁芷,看了眼她手上的袋子,眼睛里闪过了然,对郁芷微微点了点头。
郁芷不明所以,也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而令郁芷没想到的是,一周后她竟然会再次见到那位女士。
这天,齐雁再次来到了昕红,这次由赵昕杰他们接待。赵昕杰在此之前跟郁芷打过招呼,让她每隔四十分钟进来换一次茶水。
等到她第三次走到齐雁身边的时候,齐雁终于发现了她。
齐雁的脸色不像最开始一样严肃,看来这个合同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对郁芷展开一个和蔼的笑容,笑着对赵昕杰道:“闵律师把徒弟教得不错。”
赵昕杰客套地笑笑,对郁芷介绍道:“这是‘铭心’的董事长,齐雁,齐董,也是齐朗的妈妈。”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言语之间听起来郁芷和齐朗有多么相熟似的。
郁芷当然明白赵昕杰的意思,一句“好朋友”拉近了她跟齐朗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她跟齐雁之间的距离。
但这个“好”字,是不是有些夸大了?
“齐董好。”郁芷不再多想,不卑不亢地跟齐雁打招呼。
“哦?”齐雁闻言,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再次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郁芷,问道:“是齐朗这次回江城交的朋友吗?”
“是。”郁芷答应道。
这也是事实。
齐雁沉吟道:“他倒是没有跟我说过。”
郁芷不知道说什么,她感觉自己被赵昕杰架在这里了,只希望齐雁能就此打住,但同时,又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好意思。
齐雁抬头看她,提议道:“这样吧,我们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如果小郁律师不嫌弃,我们去楼下喝杯咖啡吧。”
赵昕杰瞬间殷勤道:“好啊,郁芷,还不带路?”
“好。”郁芷点头,心中有些无奈,待齐雁起身,伸手在前面引路。
等两人下楼了,赵昕杰还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他之前对齐朗殷勤备至,但齐朗不为所动。如今有个郁芷,可以拉近昕红跟齐雁之间的关系,那再好不过了。
齐雁的工作非常繁忙,作息常年不规律,要说有什么好的生活习惯的话,那就是不怎么喝咖啡,她更喜欢喝茶。
她点了一杯牛奶,看着眼前喝着咖啡的女孩儿,齐雁觉得很奇怪。齐朗这两年因为生病所以基本不跟家人交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交新的朋友?
“小郁律师,你真的是齐朗的朋友?”齐雁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审视。
郁芷不想夸大自己跟齐朗之间的关系,只说道:“我们有过几次交集。”
西山初见、漫展再遇、瀑布相救、江边谈话,确实有好几次交集,至于朋友……
他们当然也是朋友。
可这话在齐雁听来,却觉得不同寻常。
这女孩儿不可能跟齐朗是工作关系,平常的生活中,齐朗可不会跟女孩子有数次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