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齐雁看郁芷的眼神中已经有了不同的意味。这女孩儿学历好、能力强,长得也好,跟齐朗做朋友当然很不错。
她放下戒备,眼睛里浮现出担忧,眉头蹙起,语气有些沉重地道:“你们既然是朋友,那你也就应该知道齐朗的事情。”
郁芷点点头。
“他现在愿意交朋友,就是一件好事。我打听过了,交朋友是有利于他恢复的。如果你们在相处的过程之中,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还请你多担待。”
齐雁说话既有长者的威仪,又体现着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拳拳关怀,看起来像是个很关心孩子的母亲。
这下轮到郁芷感到奇怪了。今天的齐雁与自己对她的印象很不同,她明明很关心齐朗,也并不冷漠。
难道真的是因为母子之间缺乏沟通,所以两人的关系才不好的吗?
“齐朗性格温和,我跟他相处,没有觉得他有任何不周之处。”
“那就好,那就好。”齐雁眉头松开,放下心来。
“不过……”郁芷的眼眸里多了一丝其他的情绪。
齐雁立即又问:“不过什么?”
“齐董,齐朗的病,要如何医治呢?”
郁芷当然知道齐朗的病应该如何医治,严珣早就告诉过她了,那么这个看起来很关心儿子的母亲呢?
她真的清楚吗?
既然心里感到奇怪,那就要验证一下。
何况她作为齐朗的朋友,那问一问也没关系吧?郁芷这样想着。
只见齐雁叹了口气,说:“只能靠时间。”
“唉,他那是工作太辛苦了。齐朗这孩子,从小到大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他也做到了。只是,干他这一行,太急就会消耗自己。久而久之,自己反倒得病了。”她言语间难掩心疼。
郁芷闻言,沉吟了一会儿,齐雁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只能靠时间”,那作为母亲呢?
他既然生病了,你可有给过他应有的关爱?
郁芷看了齐雁一眼,当然没有问出口,她了解的信息有限,不可以轻易地下结论。
接着便听齐雁继续说道:“你既然是他的朋友,就叫我阿姨吧。我就希望你们能常常见面,多聊聊开心的事情,这样对他很有益处,我也好放心。”齐雁看着郁芷,渐渐放下心来。
她纵横商场多年,见过很多人,眼前这个女孩子对她很尊重,但并不卑微,她的骨子里是非常自信的,这很不错。
“……好的,阿姨。”
回到工位上的郁芷看着手机里新加的齐雁微信,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细数跟齐朗交往的种种,直至今日,每一步都在郁芷的设想之外。
她没想到自己会跟他在饭局再遇,没想到去个漫展会得知他的秘密,没想到去趟养老院能看见他的照片,没想到落水会被他所救,没想到会跟他去听同一个庭审……
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对他敞开心扉。
这样说来,他们好像也可以称作是“好朋友”了。
至于齐雁……
郁芷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到一边,再次投入到工作之中。
……
北城,柏言心理咨询室。
今天是齐朗一月一见督导的日子。聂柏言是北城著名的心理学专家、教授,目前自己开了一所心理咨询工作室。他大约六十多岁,身材适中,慈眉善目。
此时二人相对而坐,齐朗刚刚跟他聊了近况。聂柏言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看着眼前带着笑意的年轻人,突然问:“你和你的父母关系不好吗?”
齐朗已经来过数次,对他的讲述除了朋友、妹妹,和喜欢的人,却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父母。
齐朗闻言,脸上轻松的神情一僵,移开了本来落在聂柏言身上的眼神,转而落在地上,看起来并不想提及。
聂柏言看出了他的不对,但并没有跳过这个话题,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两人之间只有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齐朗终于开口了,他的眼睛仍然下垂,声音低沉,道:“我是孤儿。”
齐朗叹了口气,然后深深呼吸了一下,开始向聂柏言讲述他这一段经历:
“我现在的母亲,是我的养母……”
这件事情,除了齐家的人,就只有严珣知道。就算自己再不想提及,但齐朗知道聂柏言是为了他的病情着想,便还是向他讲述了自己被收养的过程以及齐雁和他之间的关系。
听完,聂柏言皱了皱眉,说道:“齐朗,作为心理咨询师,你的高度敏感是会带来好处的,这就是你年纪轻轻事业有成但又患病的原因。”
“而这种病的产生并不仅仅是因为你的高敏,家庭关系也是原因之一。”
“尤其是像你和你母亲之间的这种收养关系。”
“这一点,你应该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