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束的比周太太早,并未如同先前撞见周程一般,有那么戏剧性的一幕。
李情施垂着眼睑,身上披着他的衣服,站在路旁,等他去把车开来。
初夏的夜风吹开她的衣角,她站在正门的偏侧,看着从里面出来的夫人小姐同她一样站在台阶上等人。
不知是谁提起了话头。
“刚才周太太也在。”
有人连声复和,“是的呀,好像吕家公子的母亲也在呢。”
吕公子家的地位放京内略低季家一层,算得上二流末尾的,进不了他们一流圈子内,对于经商起家的周家,如果能搭上线,也称得上是高攀。
手中握权的有时说句话要比他们经商的好用。
只是吕公子本人的风评远没有季家二位好,对于一向有着“夫人太太们满意的儿媳”之称的周程,据说自然未曾看得上眼。
“不过周家不是已经准备跟季家在今年六月末订亲?”
“嗳。”一位身上穿着米色小香风外套的太太连忙摆手,“我听说好像又呒没了。”
“怎会呢?”
“季夫人对这件事很赞成的呀。”
“季夫人赞成又没有用,二公子不愿意难不成还能强行结婚?”
“你怎么知道不能?”孙太太狐疑的看了她们一行人一眼,“当年大公子的婚事,不就是。”
太太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笑声分析着,李情施不动声色的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一言不发看着太太群们纷纷乘车离开才松了口气。
季商衍的婚讯是六月初传到她耳中,他身份是何等的尊贵,甚至无需谁刻意在她面前告密,准确来讲,是轰动半个圈子内的。
她去给文学院教授送材料那日,在老教授的桌上都瞧见了那份请柬,烫金工勾勒出两个熟悉的名字。
老教授一向号称闭关,谢绝一切商务宴请和私人聚会,存着文人风骨,能被送到她手上的请柬可谓是少之又少。
老教授待她不错,见她愣在原地,喊了两声也没回魂。
注意到她的视线,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郑重的将请柬扣上,像是在跟她唠家常,“本来是定好的婚事,结果告吹,你们年轻人真的。”
教授话中带着止不住的无奈,摇摇头,“不过女孩子的终身大事还是要想要再做决定,草率不得。”
她回过神儿来,含糊“嗯”了一声。
教授又过问了她几个关于材料上的问题,让她回去好好准备下个项目,并未让她久留。
李情施心不在焉的回到宿舍,想起来那份请柬,整个人突然有点迷茫。
他这样的家庭说句难听点的,二婚都轮不上她。
钟黛消息向来灵通,唯独这次对季商衍的婚事没做半点评价,平静的反常。
见她回来,钟黛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无所事事,恨恨地说,“谁能送我一本《海湾圣诗》,我都能嫁给他!”
李情施见状挑眉,稍稍释然,止不住打趣,“大小姐也有买不起的东西?”
“大小姐又不是全能。”钟黛抬头看向她,扬扬眉,纠正道,“是有价无市好吧。”
现存不过11本。
钟黛似乎想到什么,坐直身子,目光闪烁看向李情施,“不过你要是想要,那伙计就算是磕破头也能给你求来。”
钟黛翻了个白眼,对此嗤之以鼻,“他也就是个不差钱的主子。”
李情施对她的话无不赞同,倒是稀奇,钟黛竟然对季商衍换了个别样的爱称。
钟黛好心提醒她,“那伙计可是把板上钉钉的婚事给弄吹了,他家人可不能放过你。”
说的好听点是坏人家姻缘,难听点止不住是什么话了。
他们眼中容不得半点差错,那个圈子里的斗争,从来没有输赢一说,只有成败。
李情施笑笑没说话。
从她选了这条路开始,他们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是吗?
她将陈更生之前给她的文件摆在桌面上顺手拉开台灯。
“那你怎么想的?”钟黛犹豫再三,坐直身子,端起态度,神情严肃的厉害,目光落在她身上,“母亲说,有些事情不要太犯险。”
这是钟黛头一次这样直截了当的问她的心意,倒是叫她一时犯了难。
见她不答,钟黛蹙眉,红了眼眶,很孩子气,无理取闹的头次吼了她的全名,“李情施。”
钟黛有很多话想问,但她问不出口,也没立场问。
有些话,问了,立场就变得不纯粹了。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身上肩负的已经太多太多。
爱不爱?这种话题落在他们身上太过轻薄。
可要是不爱呢?
他为什么又会在这场无声的硝烟中力保她一人。
李情施说商人趋利,季商衍在日后说不准还要利用她。相互利用总比单方面的付出强,前者是心知肚明的安心。
钟黛不赞成她的观点。
季商衍趁她暑假颇为贴心的为她找了个活儿,纯坐办公室的,公司亚太区联席董事长兼执行创意总监是他朋友。
他塞个人进去,简单的一句话。
季商衍特意问她要不要把钟黛一起塞进去,连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