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有什么了不起。若他从小坚持练,必然比他更厉害。
哼,都这么厉害了,还每日装得那般无辜可怜慢吞吞,讨爹娘欢心,果真心机深沉。
“阿闲?”
赵慕萧见他在自己旁边哼哼哈哈的,还一直绕着自己转圈……赵慕萧分辨了一下,看他的形状,好像还在抱着手臂。
赵闲又哼一声,没好气道:“先生要到了,爹让我来唤你一起去。”
赵慕萧听了,忙放下捣药杵臼,起身理了理衣裳,问:“阿闲,你看我这样规矩吗?可尊重先生?”
景王与景王妃答应了赵慕萧的请求,让他同赵闲一起听先生讲学,暗中观察冯云瑞口中那个“不愿却偏来”的爷爷老先生。
昨日赵慕萧去听了一次,闹出了些小动静。
因他练武,衣袖不小心溅到了泥点。他看不见,本身也不注重衣饰,向来有的穿就行,于是就那么去见先生了,谁知先生将他一顿狠批,说面见尊者当正衣冠,衣裳干净,整洁端正,否则便是对先生的不尊重。
赵闲前后看了看,嗤道:“行了,可以,先生就是爱这些讲究,啰里啰嗦又麻烦。”
赵慕萧跟他一同去门口候迎,道:“毕竟是文采名满天下的先生,我们注意些也是应该的。”
赵闲意外道:“连你都知道他?”
“有一回桌子腿晃得厉害,师傅垫了一本文集。我那时还没瞎,瞄了一眼,看到了他的名字。”
赵闲乐得大笑,突然意识到对面的是赵慕萧,立马变脸冷酷,“无聊。”
赵慕萧偷笑。
他们在王府门口等了一会,冯府的马车便来了,下来冯云瑞和一个略瘦的老人。
众人行礼道:“先生。”
先生叫冯季,曾任齐国的国子监博士,饱读经书,广学多才。近五十岁年纪,因在京中费心劳神,愈发思念家乡,便告老还乡,回到祖籍灵州,专心编纂文书。
景王落魄,但也不想放任子孙,故而多次造访冯季,给足排面,总算请动这位博古通今的先生来景王府教授赵闲,他的孙子冯云瑞便做了赵闲的伴读。
而上次他在酒楼里偷听到冯云瑞所说的,是冯季分明不愿意,却还同意来景王府授课。
冯季环视众人,打量了赵慕萧一番,还算满意地拢了拢胡须,道:“难得大少爷这样的情况,还怀着要读书的念头,实属世间罕见。”
赵慕萧只当听不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装傻道:“我听爹娘和阿闲说,先生才学冠天下,我虽是瞎子,但耳朵还在,能听先生讲学,受书香熏陶。有此机会,自当珍惜。”
冯季闻言不由暗自得意,面容舒展,又打量他,“你竟能说出这番话来?莫不是景王爷昨夜教你背的?”
景王心下自豪,府外的人都说萧萧是个呆呆傻傻的小瞎子,可他们最清楚,萧萧不傻,一点都不傻。
在门口恭恭敬敬迎接了冯季之后,一行人规矩步行到知文堂。
知文堂总共三个座位,赵闲与冯云瑞坐前面,赵慕萧坐最后,桌上也有模有样地放了几本书和文房四宝。
先生念着晦涩深奥的古文,赵慕萧一开始很认真地听着,渐渐地,他撑起了下巴,渐渐地,眼皮睁不开了。
赵慕萧困了。
越发想念楚郎的声音,与楚郎吹的洞箫声。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去见楚郎了。
……
褚松回打了个喷嚏。
亭子里竹风习习,阳光疏落地穿过叶子缝隙,正是好睡觉的时候。
平时这个点必要睡觉的褚松回,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语气很平静:“什么时辰了?”
“侯爷,已经未初了。”千山道。
“哦。那我与赵慕萧约定的是什么时辰。”
“呃……巳正。”
褚松回“哗”的一声展开折扇,给自己扇风降火。扇了没几下后,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凉凉道:“有意思。”
亲随纷纷低头。
完了完了,侯爷生平第一次被人放鸽子。
完了完了,为那个小瞎子祈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