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王府,安童便将大少爷竹林遇刺却唰唰唰三下五下全胜刺客的事迹大讲特讲,浮夸且生动,不一会,整个王府就都知道了。
赵闲目瞪口呆,都忘了吃饭,刚夹了一块肉,就被惊得一抖,肉掉进羹汤里。
虽赵慕萧安然无恙,刺客也死了,但景王与景王妃仍心有余悸,更是加倍的担惊受怕,下定决心日后若萧萧出门,必再多派些护卫跟随。
饭后,一家人在大庭院的梧桐树下纳凉。
彼时天还透亮,霞光如绮。
孙伯将赵慕萧需要的草药材料都买回来了,不停扇着蒲扇,擦着额头的汗,道:“这天气,可越来越热了。”
赵慕萧谢过孙伯,并送上后厨刚做好的一份酥山。
孙伯受宠若惊,笑呵呵地接过。
渐渐起了风,燥热稍散。
赵慕萧在母亲的教导下,摸索着认药,周遭一切都好像漂浮着奇异清冽的芳香。父亲则派人严守王府,加强戒备。赵闲蹲在一旁抄写《礼记》,时不时走神,插话。
赵慕萧一边捣药,一边兴致盎然地说起楚随,眉眼都笑得和煦,“今日若没有楚公子,敌众我寡,我也很吃力的。楚公子武功可厉害呢,我过几日要去与他切磋。”
景王替妻子扇风,甚是满意道:“楚随这人,确实很不错。”
自从上回翠溪之事后,景王便对楚随改观,不过想想还是觉得出乎意料,犯起嘀咕:“我一直以为他是书生模样,没想到还挺江湖文人气。不过说起来,这楚随感觉怪怪的,住这么远?还会武功?”
自从双双被贬后,两家偶尔书信往来,不曾见面,也疏远了。他对楚随这个人知之甚少。
景王妃倒觉得没什么稀奇,“咱们原本不也想着让阿闲习武,不仅能健体还可防身。兴许楚家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楚随比咱们家阿闲听话勤奋,又能坚持下去。”
听起来好像也有道理,景王点点头。
但赵闲不乐意了,叽里呱啦地叫唤起来,被景王好一顿教训。
院子热闹不已。
又过了一会,景王得到禀报,派去曲州调查的护卫终于回来了。
其实在赵慕萧被寻回的当晚,景王就知道了他在曲州被欺负之事,怕对方贼心不死,他特意让人去打探消息,随时防备着。
但没想到,对方的手段既快又狠毒。
护卫将调查结果告知:曲州刺史和韩掌柜入狱,京中大理寺少卿亲自来彻查,如今证据确凿,人已定罪,正押往京城论处。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景王与景王妃彻底安心,也不怕萧萧出门再遇险了。回想起曲州种种,景王妃不禁抹眼泪,揽着萧萧,这孩子,从小到大真是吃了太多的苦。幸好有师傅,才能长至今日。
赵慕萧却很高兴,对头死了,师傅泉下有知,定然要喝三大坛子酒庆祝的。
景王亦是大感痛快,“玄衣侯并非为萧萧,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此事多谢他。只可惜五年前爹入京,连他的面都不曾见过。若有机会,定亲自道谢。”
赵慕萧生了好奇心,问护卫:“在曲州可曾见过玄衣侯?他如何?”
护卫道:“回小王爷,不曾。玄衣侯早走了,不知去向。传言纷纷,多是恶言和夸大之词,不知真假。”
赵慕萧一边“笃笃笃”地捣药,一边思考。
一个人的名声竟这般分裂。
那日船上的人议论他劣迹斑斑如同恶魔,今日被捉到的刺客又说他是英雄俊杰光岸伟正。
未婚夫说传言不可轻信,兼听三分吧。
再者玄衣侯如何跟他也没关系,他想着楚郎就是了。
夜里敷完药后,赵慕萧听着蝉鸣声,回忆今日与楚郎的会面,心中悦然,很快睡去。
连着三日,每日鸡鸣第二声,赵慕萧就起来了,照例苦练基本功。师傅虽然去了,但他牢记师傅教诲,日夜不可懈怠。
这三日更是尤为勤奋刻苦。毕竟要与楚郎切磋呢。
赵闲打着哈欠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听见隔壁声音,他惺忪地挡着刺眼的光芒,歪歪倒倒过去看,不由地瞪大眼睛。
只见赵慕萧有模有样地耍着武法招式,又提竹枝练棍法,灵巧多样,看得他眼花缭乱。赵闲揉着眼睛,不会吧?他还在梦里?
他掐了下自己的手背,疼得大叫。
赵慕萧扣住凌空的竹枝,转身踩石一侧身。这阵起了一卷风,刮得花叶乱舞,他看似轻飘飘的一挥,下一刻,一片绿莹莹的叶子尖端竟扎在了箭靶子上。
赵慕萧凑近去检查,见不偏不倚,正中红心,他很是满意,正要唤阿闲来看,阿闲已经硬邦邦地扭头走了,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做梦做梦,一定是做梦,再回去睡会……”
赵慕萧摸不着头脑,他练得一身大汗,洗完澡去吃早膳,然后便继续捣药。
捣了没多久,赵闲就过来了,表情怪异扭曲,屡次欲言又止。他已经清醒了,知道他看到的不是做梦,这瞎子,居然真有两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