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褚松回挪开视线,他停顿了一下,道:“我来迟了,请你吃了饭,你呢?”
赵慕萧立即道:“我也请楚郎吃饭!请楚郎吃最好的酒楼!那天晚上去的酒楼,饭菜一点都不好吃,楚郎,我们换一家。”
他笑了笑,眼睛闪烁。
褚松回突然发现他眼睛圆圆的,很澄澈。
半晌后,褚松回应了一声,道:“萧萧做主。”
“嗯!”
赵慕萧将褚松回带去了张记小饭馆,原先在杂耍班子时,老班主和师兄常带他来这儿,虽不比升庆酒楼豪华,但饭菜甚是可口。
赵慕萧一进入饭馆,便豪气地对小二说:“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和最好的酒都上来。”
褚松回折扇轻摇,忍俊不禁:“有点小王爷的气派了。”
赵慕萧红着脸又笑,起身忙忙碌碌地替褚松回倒茶。他眼前视线差,小心翼翼,动作颇慢。
褚松回勾唇且笑,屈指敲敲杯子。
清灵水流声在杯盏中荡荡悠悠,散出丝丝缕缕的茶香。
褚松回细品,茶一般。
小二手脚麻利,很快端上饭菜,香气诱人。
两个人相对坐着吃饭,赵慕萧说起先生遭了“鸟灾”,虽知不该幸灾乐祸,可眉眼忍不住弯起,藏不住笑。
“真是多谢了鸟兄!否则还要多站半个时辰呢!”
褚松回笑了声,故意问:“怎么谢?”
赵慕萧思索一番,一本正经地道:“每天多喂食!”
褚松回又笑了一声,将桌上几个口味还不错的菜靠近赵慕萧跟前,忽然瞥见他右手有点抖,手心发红,问:“手怎么了?”
赵慕萧摊开红肿的手掌,低头道:“犯了错,被先生打了戒尺。”
“疼吗?”褚松回下意识蹙了蹙眉,握着他的手指。
赵慕萧本想说不疼,这点伤与他跟师傅练武时相比,完全就是挠痒痒。不过听未婚夫声音,好像在担心自己……赵慕萧低垂眼睫,很心机地小声道:“疼,楚郎,可疼了,你看,它都在抖。”
抖得很厉害。
褚松回不是看不出来他是假装夸大的,只是蓦然怔住了,忽觉指节微烫,一如初次牵起他的手。
小饭馆的窗子大开,炎夏的风四面吹来,捎着滚热的气息。
“楚郎?”
褚松回回过神来,嗓音略低,“……你先吃,等我一会。”
没待赵慕萧说话,他便翻窗一跳。
赵慕萧傻眼,张大嘴巴,十分地委屈。
啊?
楚郎怎么二话不说丢下他跑了?
而就在邻街,躲在小摊子上吃饭,并用酒招遮住自己的亲随千山与将夜,正议论侯爷最近的种种吃错药行为。
“对吧对吧,真是越来越怪里怪气……”
话音刚落,突感一阵风杀到,正主已至跟前,给两人吓得如遇鬼,正要磕头赔罪,褚松回伸手开口便道:“饮仙露。”
亲随大惊,以为是侯爷受伤了。
褚松回不耐烦地催促:“快点,那小瞎子等着呢。”
亲随:“……?”
饭馆里,赵慕萧的脑袋探出窗边,看来看去,唉声叹气,脸上还满是被抛弃的委屈兮兮、可怜巴巴,楚郎去哪了……
下一瞬,街上就出现了熟悉的白衣身影,他顿时露出笑容。
楚郎才没有走!
褚松回照旧翻窗进店,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动作一派潇洒利落。
“手来。”
赵慕萧听话地伸手,五指摊开。
褚松回打开碧绿色的小瓷瓶,用小巧的银勺挖了一点碧绿膏体,涂在赵慕萧的手心。然后他放下银勺,用自己的食指指腹将那点膏体一点点地抹开抹匀,末了他轻轻牵住赵慕萧的指节,俯身低头,在掌心吹了吹。
赵慕萧只觉清凉香气,手心微痒,但冰冰凉凉,很是舒服,那点疼痛也渐渐消失。
“好厉害,不疼了!楚郎,这是什么?”
褚松回告诉他:“饮仙露,治浅伤的药膏。我的书童就在附近,我正好拿来。”
赵慕萧坐在凳子上,悬着的两条腿开心地晃着。
楚郎超级好!
因赵慕萧手掌受伤,一开始约定的切磋便也作罢。
回府后,他满面春风,宝贝似的捧着未婚夫送给自己的饮仙露,放在桌上,又觉得不安全,一不小心就会碰到,思前想后,最终放在了自己的枕头旁,这样就安全啦。
扒着门偷看的赵闲,满是疑惑。这人到底在干嘛?动不动就傻笑,感觉很不聪明的样子。
赵闲用力蹬了两下地面。
赵慕萧这才发现他在门口,“是阿闲啊!”
赵闲抱着手臂,很拽地站着,还抖腿,“那什么,我下午打扫屋子,突然在床底下找到一个药膏,好久没用都变味了,扔了又浪费,就给你吧。”
他说着,将药膏一扔。
赵慕萧接住,他虽看不清,摸着却也发觉这药膏瓷瓶干干净净无损坏,气味也清新,并无异味。
赵闲瞪他:“看什么看?你涂在手心试试,我看看有没有毒。”
赵慕萧看不出他的表情,心中一暖,“谢谢阿闲,我收下了。”
“你谢什么谢?!搞得跟我特意送你一样,才不是!”赵闲顿时不自在,“我被先生打手心,用的才不是这个差东西,而是爹娘给我的最好的药膏,比你这个好一万倍……”
赵慕萧抿唇浅笑,当着他的面,在手心涂了一层药膏,静静听赵闲的啰里啰嗦,渐渐地,他也没什么话要讲了,哼哼歪歪走了。
赵慕萧将阿闲送的药膏也放在枕头旁边,摆弄着让它们看起来齐平。
再后来,爹娘也来了,将他的手心拉着,心疼得不得了,拿出一瓶新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给他涂抹,最后将这药膏也给他了。
看着枕头旁边三个糊在一起的瓷瓶药膏,赵慕萧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