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萧点头:“是呀,我们虽与你们家极少往来,却也偶有书信寒暄。怎么样?你觉得字可以吗?道白?”
真难听的表字。
“不行。”褚松回断然否决,“那还不如楚郎呢。”
至少楚郎入耳,他还可以强行扭转成“褚郎”。
“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有点怪。”赵慕萧眨了眨眼睛,“要不还叫楚郎吧,我都叫习惯了,每天都要唤好多遍呢。”
褚松回扯了扯一边唇角。
是呢,三天前,短短半天里,两个时辰内,他就唤了整整一百个“楚郎”。
楚郎长,楚郎短,那叫一个亲密。
“楚郎,可不可以?”
“……”褚松回头疼欲裂,眼皮直跳,翻身直接倒下去,拽着被子给自己捂住,这会是真起不来了。
隔着被子,还能听见赵慕萧在:“楚郎……”
他每唤一声,褚松回只觉如针飞来。
这银针细细的一根,轻飘飘地飞来,本不防事,刺到人也不疼,只当挠痒痒,然而一根又一根,如山堆积,压在心口,便颇令人不快,想甩却也甩不掉,还时不时地有尖扎的刺痛感。
又一根飞来。
“楚郎,好不好呀?我就这么叫你,你答应吧!”
褚松回扯开被子,屈立起一条腿,侧头看他。
小瞎子眉目巧笑,唇红齿白,怪乖的,一副相貌实在讨人喜欢,让人忍不住拒绝。
静默片刻后,褚松回泄气,心想这个小瞎子果真是用暗器的高手。
他道:“行,小王爷开心就好。”
赵慕萧于是笑意更明亮,“楚郎你真好。”
褚松回揉眉叹气,郁闷自嘲道:“我好,我可真好。”
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冒充楚随呢?
“对了楚郎,我今天早上给你熬了药,这会应该不烫了,你正好喝了吧。”赵慕萧从他的小提篮中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碗药,解开封口,药味顿时弥漫开来。
褚松回微微皱眉,只见浓郁的褐色药液,一摇一晃中都散发着苦涩。
“好,放这儿吧,我待会喝。”褚松回道。
赵慕萧刚要放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谨慎道:“楚郎你是不是没喝药?你宅院中好像都没有药味。”
褚松回:“……”
他又没真的生病,当然不熬药不喝药。
赵慕萧愁道:“这样不行的楚郎,喝药才能好。你现在就喝吧,我看着你喝。”
褚松回:“……”
他这辈子最讨厌喝药。
生病的时候最不爱喝,更别提他压根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不着急,我……”
赵慕萧固执道:“不行,就现在喝,再等等就凉啦。楚郎你怎么这样,快点起来,我喂你喝。”
褚松回原本斜倚床沿,闻言下意识坐了起来,愣了愣,“你……喂我?”
心头拂过一缕异样。
“对呀,你快坐起来。”
这小瞎子,还学会命令他了。
褚松回坐了起来,往前挪动,倾身靠近赵慕萧,目光在他脸上左右浮动。
只见赵慕萧舀着勺子,轻轻吹了一口,然后直直地送过来,“楚郎楚郎,快些。”
他看不清褚松回的模样,甚是紧张,只怕药洒了。
褚松回的思绪不由地随他而动,连忙含住汤勺,一瞬间入口如生吞黄连。
“再来一……”
赵慕萧话还未说完,褚松回已覆在他手上,将碗拿走,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闷完,苦得他面容扭曲,舌尖发麻,咬牙切齿。
“楚郎,张嘴。”赵慕萧道。
褚松回唇缝张开,滑进来一颗蜜饯,裹着白雪般的糖霜。褚松回含着这颗蜜饯,瞧着又乖又漂亮的赵慕萧,甜意渐渐驱散苦涩。
喝完药后,赵慕萧让未婚夫躺下。然后慢吞吞摸到窗边,将窗子关上,然后又慢吞吞地回到床边,将还不躺下的褚松回按着睡下。
有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
褚松回被他白玉般的面容和飘来的香气晃了一眼,忍不住抿了抿唇,有些浮想联翩,想要去拉他的手,“你……”
赵慕萧没察觉,手捏着被子角,往上拉了拉,又掖了掖,后知后觉道:“嗯?楚郎,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
褚松回蹙了蹙眉,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慕萧觉得不放心,又重新将被子的四个角再掖了一遍,念叨着::“楚郎,你要按时喝药,还要多穿一些衣裳呀,自从上次下了雨后,天气就渐渐凉了,一不注意便会招染寒气。”
褚松回闻言愣神,心中隐隐自得,听他说“楚郎”,又生出几分别扭与较劲,偏钻牛角尖,问:“你还挺会照顾人……若是旁人,你也这样吗?”
赵慕萧笑道:“师傅原先总喝醉酒,便是我照顾的。师傅、爹娘、阿闲都是我的亲人,对我很重要。楚郎是我未婚夫呀,我很喜欢,所以很重要。若是旁人,跟我又没关系,我才不呢。”
——因为是未婚夫,才喜欢,才照顾,若是旁人,才不呢。
褚松回狠狠咬了口蜜饯果肉,他就多余问那一句!
扭头转过去,背对赵慕萧,一肚子闷气。
赵慕萧挠了挠额头,楚郎怎么又怪怪的?不过病中之人正是如此反常,倒是可以理解。
他小声叹气。
楚郎生病了,说话都有气无力,不见精神的,真可怜,但愿楚郎快点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