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松回勾着树枝,补全被擦掉的“褚”字,左右看看,勉强满意了,拍拍手,丢掉树枝,进入乌篷船,替赵慕萧敷眼。敷完眼睛后,他又带着赵慕萧在溪边取茯苓膏涂牙洗漱。
赵慕萧听着未婚夫的话,让张嘴就张嘴,让吐水就吐水。
天光大晴后,二人牵着手去周家喝了汤粥,一番言语告别,便坐船继续赶路了。
渡水过太侑郡,改车马陆路,约莫今晚就能到曲州了。
马车上,赵慕萧与褚松回相邻而坐。
赵慕萧敏锐地察觉到未婚夫心情不佳,心中嘀咕,未婚夫的反常好像就是夜里他们亲嘴之后的第二日开始的。赵慕萧难免多想,楚郎是不是不喜欢和他亲呀?
天塌了,他还挺喜欢的。
赵慕萧拽拽未婚夫的衣袖,直接便问:“楚郎,你不喜欢和我亲吗?”
褚松回表情空白,闪过一丝不自然:“什么?”
赵慕萧慢吞吞又重复一遍。
“……”褚松回莫名觉得这马车太狭窄,赵慕萧的眼睛太亮,他道:“问这个做什么?”
赵慕萧道:“你从昨日开始就心不在焉的了,是为那天晚上吗?对不起楚郎,我醉酒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你若是不能接受或者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就不亲好了呀。”
毕竟虽然有婚约在身,但他们都是男子。
话里最后几个字像含着钩子挠人。
委屈,可怜,伤心,难过。
仿佛在控诉。
褚松回下意识抿了抿唇,实在拿他没办法,放轻了声音,道:“我没说不能接受,也没说不喜欢。就是……就是,这几日可能舟车劳顿,便话也说少了。”
赵慕萧半信半疑:“真的吗?”
褚松回目光下移,落在他唇上:“当然。你什么时候想亲,我都可以。”
“那我现在就要!”赵慕萧道。
褚松回只觉香气袭来。
是赵慕萧衣裳的气息和风捎进来的桂花。
瞬间气氛变得旖旎动人。
褚松回看一个劲往自己身边靠到处乱摸的小瞎子,不由心念摇动欲醉,扣住他的腰肢,俯身吻了上去。一回生二回熟,熟能生巧。
与上一次不同,这次两个人都在清醒时刻。
但相同的是,赵慕萧还是一副予取予夺的乖巧顺从,无意识地贴向自己,呢喃着喜欢楚郎。
褚松回挑开他的唇缝,在他舌尖上轻轻咬了一下。
“唔,楚郎……”
赵慕萧睁开雾蒙蒙水润的眸子,无辜又茫然。
“……”褚松回自暴自弃似的将人紧紧搂在怀中,更加用力。
楚郎楚郎,就知道楚郎。
那天晚上还“灵遇哥哥”的叫呢。
全忘了。
没关系,没关系,把嘴堵住,亲得他说不出话来就好了。
如他所愿。
渐黄昏时分,车马入官道。
褚松回掀开帘子,晚风习习,夕阳流金,一道一道地铺陈在赵慕萧的脸上,映出他红润的嘴唇。褚松回垂眸看着躺在他腿上睡着的小瞎子,忍不住抬指拂过他面颊和脖颈处的桂花,细嗅一缕甜香,不由地将人收紧入怀。
马车入城,很快停下。
赵慕萧一觉也睡醒了。
第一时间便去郊外给师傅扫墓磕头,絮絮叨叨又慢悠悠地说着他遇到了亲生爹娘和弟弟,还多了个未婚夫,未婚夫叫楚随,待他可好可好了。
褚松回在一旁看着,见木头上赵慕萧请人刻的“恩师慕余之墓”这几个字。
之后回了街市,这生活多年的曲州城,眼前虽诸般模糊,赵慕萧却倍感亲切,拉着褚松回穿梭在自己曾熟悉无比的大街小巷中。
“楚郎,我就在这条街上遇见师傅的。”
“楚郎,这条巷子好多年了,我十岁的时候,还在这儿当过小乞丐。”
“楚郎,这家的圆子可好吃了,你尝尝!”
“楚郎……”
一口一个黏糊糊的楚郎,听得褚松回头疼,又不想扫了赵慕萧故地重游的兴致,只好硬着头皮强行忽略掉“楚郎”二字,陪他穿东穿西、走南走北。
最后好不容易结束了,赵慕萧带褚松回回了自己与师傅的小房屋,门外有朝中士兵把守。
他本以为京城来的人都很难说话,必会断然拒绝他们住在此处的请求,谁知他只是一提,大理寺卿竟就同意了。
赵慕萧很是开心,拉着褚松回走过他曾经生活居住的地方,花草、竹子。
褚松回一寸一寸看过。
天色已晚。
他们明日要跟着大理寺去调查简王墓,赵慕萧还想抽个时间去给师傅上香,困意袭来,故而敷了药,缠着未婚夫亲了会之后,便与未婚夫相拥而眠。
借着窗外月色,褚松回细细打量赵慕萧,心动如拨弦,在他眉心自鼻尖印下几个亲吻。
赵慕萧下意识翻身,投入褚松回怀抱,呓语:“唔楚郎……”
“……”
褚松回面色一沉,心口被郁闷压满。
他知道赵慕萧想的是同他朝夕相处的自己,却怎么也不得劲。
还是……找个机会,挑明当初假冒之事吧。
赵慕萧很喜欢亲近的肢体动作,动了动,找到最舒服的角度,满是依赖地靠着自己,呼吸绵长,眼前还系着自己的腰带。
褚松回沿着鼻尖,在他唇上描摹。
察觉到赵慕萧无意识的张唇回应,褚松回有些压抑不住,不由地抱紧了他,轻抚过他脖颈后的伤疤。
“砰”的一声。
褚松回从沉溺中惊醒,迅速将被子给赵慕萧拉好,他则披着衣裳推门,只见院中一地银霜黄蕊,桂花簌簌,此外空无一人。
他捡起地上一颗石子,眉头紧蹙。
问门外守着的卫兵,皆道无人,连影子都不曾瞧见。
褚松回心下多疑,却没有线索,只好回屋,心事不宁,拥着赵慕萧迟迟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