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京城的官兵便聚在屋外了,为首的是大理寺卿严衢,亲自等候。
赵慕萧很是配合,诸事顺从,心道这些人都是皇帝的耳目,他若有一丝的怠慢,指不定就给皇帝知道,然后揪他们景王府的小辫子了。
严衢悄悄从赵慕萧看到玄衣侯,又见不可一世的玄衣侯,牵着赵慕萧的手,语声温和含笑,时不时带着逗弄的意趣,严衢不禁叹为观止。
玄衣侯也有今日啊。
褚松回见严衢一直在看着赵慕萧,往前侧身,笑眯眯道:“严大人,是否该出发了。”
“哦,是是!”
严衢赶忙移开视线,不再多想,上马前往简王墓。
简王墓位于曲州东郊的照月原。
这里是简王赵丛的兵败之地,昔年芳草如茵,如今杂草丛生,依稀可闻风声呼啸与野兽哀嚎。
赵慕萧曾听说书摊子讲过,简王也曾叱咤风云,攻灭温、梁等国,功盖天下。
末了却连皇陵都入不了,只葬在这荒无人烟之处。陪葬品被盗,潦草的陵墓也要被重新打开,死后亦不得安宁。
赵慕萧听见陵墓石门被打开,一股阴森之气顿时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
一行人下墓。
墓中死寂,只有兵甲脚步声和火把烧得脆响。
简王墓很小,没有机关。
大理寺很快找到当年的墓葬清单,一一对照检查。十七年来,简王墓中的陪葬品被盗者十之七八,所剩下的便只是些书画、竹帛之类的那几个盗墓贼看不懂的东西。
赵慕萧总觉得这里面很吓人,贴着墙走,忽而“咔嚓”一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赶忙抬起。墓中森森幽黑,他看不清,只好叫唤未婚夫。
褚松回晃着火把,将地上的东西捡起。
只见是一片已有些生腐的竹简。
照着竹简上的文字,依稀可辨墨色。
赵慕萧问:“楚郎,是什么呀?”
褚松回静默半晌,突然前方传来嘈乱与惊呼声,二人与官兵立即跟上前去。
动静出在棺椁主室。
狭窄的主室中,只有一口粗糙腐烂的棺木。
褚松回想起了十七年前的平叛之战。简王这个人,杀了他的父亲,最后也死在了他的箭下,恩怨尽消。如今他下了简王的墓,看到曾经一代枭雄死后这般凄凉光景,一时恍惚。
严衢道:“这个棺木被动过。”
他肃然中带着隐隐惶恐的言语,打断了褚松回飘忽的思绪,他回神,顿然见棺木一角斜斜抬起,果真有被动过的痕迹。向棺木空隙之处探去火把,内里竟什么也看不见。
严衢愈发惊惶不安,令人推开棺木。
棺木里空空荡荡,只浮起几缕尘埃。
“这……简王尸骨不见了!”严衢脸色一瞬惨白,惊呼道。
抬棺木的士兵大受惊吓,“砰”的一声,竟将顶盖失手砸下。
墓室空空,似有尖锐的笑音跟着棺材顶盖的巨响在旋绕回荡。
赵慕萧紧紧攥着未婚夫,忽觉未婚夫掌心发凉。
*
出了陵墓后,秋光正明媚。
严衢冷汗不止,喝令所有人不许透露出一个字,随后对褚松回道:“侯……褚公子,小王爷,还请移步驿站一叙,商议一下此事该如何。”
“嗯。”褚松回应下,转头看向赵慕萧,不由蹙眉,“萧萧,你怎么了?”
赵慕萧脸色苍白,没什么力气,只觉很是不舒服。
墓里阴气重,许是待的时间久了。褚松回心下悔然,早知便不让他也跟着下来了。褚松回二话不说,解开自己的外袍,裹住赵慕萧,抱着赵慕萧上了马,奔回城里的屋子,将赵慕萧放在床上,找了几层被子盖好。
赵慕萧的脑袋越发沉重,身体发烫,似在酷暑炎夏,渐渐失去了意识。
褚松回烧了热水,将赵慕萧安置好,又令千山去找曲州城最好的郎中,让安童寸步不离地看顾,一切妥当后,才策马去驿站,找严衢商议简王尸骨不见一事。
驿站中,严衢坐立难安,急急慌慌地写完密折,片刻不敢迟疑,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御前。
严衢颤颤巍巍地喝了杯早已冷透了的茶,道:“侯爷,自从出了简王墓后,我这眼皮一直在跳,我有预感,要出大事了!”
他一杯茶也喝不安稳,洒出了一半。
偏偏这时候,他又收到京城刚到的加急文书,手忙脚乱地连沾湿的衣裳都来不及擦拭,赶忙接过拆开看。才看了没几行,倒吸一口凉气,“侯爷?”
褚松回一言不发,正站立廊下,垂眸摩挲着手中的竹简。
字迹清晰,是方才在简王墓所捡。片刻后,他从怀中袖里取出另一枚竹简,其上笔画蜿蜒,断续不清,是冯季所有。
而这两支竹简,他反复观看,分明出自同源。
且如他所猜测的一样,并非本朝文字。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异族文字竟是……
“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