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牧霖有些艰难地说,“不过我确实以为很多人都住公司的。”
谢安景跟他解释:“在研项目不是完全没有假期,我不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什么时候都要待在公司。相反其实很多员工都会回家睡觉,住公司的才是少数,只有几十个人,剩下几百个人都是回家的,当然他们家多半都在公司附近,十多分钟车程就能到的距离。”
只是平时他也不会回香山,毕竟那边距离远耽误时间又没什么亲人住,都是住在离公司只有十分钟车程的帝景苑,但也不是不能回。
“那你家应该也在公司附近吧,十几分钟车程就能到的那种。”牧霖没有上当,“我家挺远的应该不顺路。”
“没有。”谢安景继续说,“我今天要回的地方也比较远,周末了回家看看,有点事情。”
表弟的事情,发小的事情,也勉强算是事吧。
牧霖还是很犹豫:“真的顺路么?”
谢安景问:“你家住哪?”
牧霖报出一个地方,确实很偏,偏到几乎是西边的1号线地铁终点站。
谢安景内心惊讶,但他发挥完美的演技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只说:“还行,顺路。”
牧霖:……?
真的顺路吗,怎么总感觉很奇怪。
紧接着他又听到谢安景说:“早点回去收拾好东西,早点回来画画,不耽误工作。”
……行吧,资本家送他早点回家,他明天好早点回来继续给资本家打工,牧霖接受这个逻辑。
他跟谢安景走到地下停车场,站在对方的车前面。
牧霖从小的家境其实不错,如果不是后面出变故他也不是现在这样。他父亲还在世时喜欢豪车,之前总会跟他念叨车的牌子,所以他认得一些豪车,就比如说他知道谢安景开的这辆跑车是帕加尼,八位数。
他有点不敢上去,怕不小心把哪里蹭掉漆,要赔的钱比他现在扛着的债务都多。
谢安景打开车门后示意牧霖上车,他束手束脚站在车前不太敢动,真诚地说:“我还是去坐地铁吧。”
谢安景很奇怪:“为什么要去坐地铁?”
牧霖想了想,编不出好理由来,决定实话实说:“车太贵了不敢坐。”
谢安景满不在意,安慰牧霖:“很多同事都坐过,不用这么紧张,上车吧。”
牧霖只能硬着头皮坐上去,不过坐上去后也是束手束脚,把包抱在怀里不敢放到别的地方。
谢安景让他把包放在后面,“包放在后面就行,后面地方小虽然不能坐人但可以放东西。”
牧霖听话地把包放好,系上安全带,双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紧张又拘谨。
谢安景用余光打量着他的表情,觉得明天还是换辆车开,这辆帕加尼就先吃灰。
他打开导航搜牧霖刚报的小区名字,听的时候没太大感觉,实际搜索后发现确实很偏很远,现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过去都要四十多分钟,坐地铁的时间应该要翻倍还多。
这会儿正是下班打车高峰期,园区门口人很多,帕加尼从地库开出园区的一路很拉风,回头率超高,跟不远处的柯尼塞格加在一起颇有跑车双雄的架势。
这个时候任谁路过园区附近都要感慨一句互联网真挣钱,没点家底不会买这种烧钱的跑车。
车开出去的一路上牧霖只觉头疼来势汹汹,现在居然比刚才等电梯时还要难受点,他情不自禁地咬着嘴唇微微皱眉。
谢安景等红绿灯的间隙扫过牧霖的样子,看对方的脸色似乎又苍白难看几分,低声说:“如果太累的话就把每天的工作量减少些,工期不一定要那么紧,可以延后几天,我会跟楚年沟通。”
牧霖听后虚弱地笑笑,轻声说:“没关系,我可以完成。”
他拿了双倍的外包人天就应该配合甲方赶工期,身体不好是他自己的问题,不能因此拖延工期,让甲方承担后果。
其实他现在已经头疼得有点想吐,不过这是别人车上,他努力忍着。
谢安景看他状况不太好,皱眉问道:“你看起来很难受,要不要去医院?”
“不了。”牧霖低声说,甚至不敢摇头,怕摇头会加剧头疼,“我没关系。”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说“没关系”可能别人不信,就又加上一句:“只是有些累,休息一晚上应该就好。”
谢安景立刻说:“那你先休息会。”
车上没了说话声音,谢安景专心开车,牧霖试图用平缓的呼吸让头疼的症状减轻些。
一会儿后车开到牧霖小区的门口,谢安景将车停在小区门口旁的停车位,打开车灯侧头看着牧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现在牧霖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几乎面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皱紧眉头,试着问:“你还好么,是不是有哪里难受?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
牧霖知道他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一周工作量巨大,他睡在公司也没休息好,属于超负荷运转,残破的身体在向他提出抗议,压了一周的头疼现在终于压不下去,他头疼得难受。
不过幸好没发烧,应该问题不大,今晚如果能休息好明早头就不太会疼了。
他只说:“我就是有点累了,想回家歇着。”
坦白说谢安景并不觉得牧霖此时的身体只是简单的“有点累了”,但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没有亲密到他强压着人去医院看病的地步。
最终他只是看了牧霖片刻,问:“你家住几号楼,我开到楼下。”
牧霖走路艰难,就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报出楼号,谢安景导航开到楼下。
到楼下后谢安景打开驾驶座的门,绕到后面的位置把牧霖的包拿出来,又去副驾驶帮忙开门,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扶着牧霖的胳膊把人扶出来。
只是刚碰到对方胳膊的瞬间他就觉得触手冰凉,牧霖应该很冷。
“怎么这么冷,我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谢安景看了下车内空调的温度,26度并不算冷,但可能对牧霖来说不太好,他立刻道歉:“对不起,下次我把空调开高些。”
“没关系。”牧霖虚弱地笑笑,“真的跟你没关系,谢神,很感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如果没有谢安景送的话,他一个人拖着残破的身体去挤地铁,指不定头疼会加剧成什么样,可能没扛到家就得吐出来。
谢安景帮牧霖拿着包,看了下眼前这栋不像有电梯的六层居民楼,问:“你家住几层,我送你上去。”
“一层。”牧霖主动从谢安景手中拿过包,顺手指着旁边的窗户,“喏,就是这里,我自己回去就行。”
谢安景见状没有坚持,牧霖拎着包走进昏暗的楼道里,一路走的时候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不想让别人为他担心,怕真的要麻烦谢安景送自己去医院。
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别人的善意,害怕给对方添麻烦,麻烦别人太多时他真的会很无措,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到家后他打开灯,站在门口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剧烈的头疼,跑到浴室里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顺着墙壁滑下跌坐在浴室里,只觉头痛欲裂。
谢安景就站在楼道口,看到牧霖走进去,再看到对方指着的那扇窗户亮起灯才稍稍安心,重新坐回车里跟楚年打电话说将工期放宽三天,再给牧霖发条消息,这次没有商量,直接用命令的语气告诉对方:你在家多休息会,明天中午接你去公司,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