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看看你的妹妹。”
“小心些啊!”
得了父亲的警告,穗穗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探头望向父亲怀里的袖珍小人。
紧闭的双眼凸出,稀疏的眉毛约等于无,皱巴的皮肤看着像小老太,他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好看。
“妹妹长得很……别致呀。”
那个丑字在嘴边徘徊了许久,穗穗还是不忍心说出口。
“啧,你个臭小子。”
梅开三度,穗穗再次收获了父亲的怒瞪。
“珍珠别听你哥的,咱们长得可漂亮不是。”
郑立源抱着孩子背过身,不想搭理这个憨货。
“傻孩子。”
郑母被逗得发笑,嗔了他一句。
“你小时候也这样,慢慢张开就好了。”
穗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以想象自己小时候居然长得这么怪模怪样。
于是,他便有意识地观察妹妹的变化。
果不其然,就如同郑母所说,不过百天,珍珠的模样就大有不同。
泛红的肤色褪去,皱巴的皮肤展开,小脸蛋变得粉白滑嫩,加上一双圆溜的大眼睛,谁看了都得被可爱光波击中。
“呀,这是谁家的小美人哟,长得这么俊俏。”
来看望李青苗的玉应一下就被珍珠俘虏了。
她拨了拨孩子脸颊上的小奶膘,痒痒的感觉逗得珍珠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
“喜欢姑姑是不是,看见我就笑。”
玉应看的心喜难耐,将孩子从摇篮里抱出来,习惯性地轻轻颠了颠。
“咦,这孩子有点轻啊。”
“她身子骨比较弱,喂了这么久,就只有个脸蛋唬人。”
李青苗抿着嘴,点了点她的鼻子。
“没事,小孩子迎风长,多跑跑跳跳就好了。”
见戳中别人家的伤心事,玉应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话题。
“对了,最近山上的头茬菌冒出来了,漫山遍野都是。”
“改天,找个时间空的,把孩子给你家男人,我带你去山上拾菌子嘎,可好吃了。”
夏天的雨季过后,就是云南人一年一度的赏菌日子。
什么见手青,牛肝菌,鸡枞菌,松茸纷纷破土而出,等待人们的采摘。
也不用加什么,放些油和盐翻炒,就能吃到自然赋予的难言滋味。
玉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那感情好,早就听闻这儿的菌子是人间美味了。”
李青苗欣然答应,晚上便兴致勃勃地同郑立源提了这件事,说的他是口水直流。
所以,没过几天,她就得了空。
“玉应,走!”
“来咯。”
远远望去,两个背着竹篓的身影渐渐深入林中,直至被绿叶掩盖,不见了踪影。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快,又去的快,云聚便能落下,被风一吹,云散开,就又逃之夭夭。
只有被打湿的植被能证明它的存在。
李青苗走在幽深的小径上,小心地避开周围张牙舞爪的大叶子和枝桠。
“玉应,还没到吗?”
“早着呢,菌子大多调皮,惯于玩捉迷藏,要再往里,隐秘些的地方才能看见。”
“这儿还比较靠外,可能也有,但多半被摘完了,我们得再走一段。”
“好吧。”
“你是累了吗?要不我们歇会儿?”
李青苗即使再不想承认,急促的呼吸也暴露了她的体力不支。
“歇一会吧。”
不可否认,生孩子确实伤身体。
要搁以前,这点运动量根本不值一提,可现下,却气喘吁吁。
她双手叉腰,一边歇息,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林间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落,光影斑驳。
不远处的树枝上,小鸟蹦蹦跳跳,四处摆弄多彩的尾羽,但或许是缺少观众,很快它就兴致缺缺地飞走了。
“我们也走吧,玉应。”
又沿着羊肠小道继续往里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她停下了脚步。
“到了,你看,树下那些冒头的就是。”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李青苗看见深绿色里冒着一些白,或形单影只,或三五成群。
“哇!”
她跑过去,蹲下身,拨开散落在地的松枝,露出底下遮遮掩掩的圆形伞盖。
从背篓里拿出小锄头,小心翼翼地将其从根部挖出,菌子也从白色变成了靛蓝色。
“青苗,你可以嘎,挖到见手青了。”
“这是可以吃的是吗?”
“当然,浸着油吃起来最香。”
“不过,你得多炒几下,保证它熟了,否则,你眼前就会小人手拉手了。”
李青苗有些犹疑,但又实在好奇它的滋味,还是扔进了竹篓里。
沿着这片菌群一路挖,两人慢慢深入大山。
“好了,青苗,不挖了,再往里就太深了。”
听到玉应的话,李青苗才终于舍得抬起头。
一看周围,确实。
虬结的树根,参天的大树,阳光费尽千辛万苦穿过遮天的植被透下,却照的周围绿光莹莹,一阵风吹过,明明是大夏天,后背竟有些发凉。
“哎呀,那赶紧走吧,这低着头,不知不觉的。”
李青苗提溜起地上盈满的背篓,随着玉应一同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