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恶魔攥着天使手腕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一群人来到主楼面前。
作为园林之首,布莱尼姆宫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与英国其他模仿自然景色的花园不同,布莱尼姆宫是一座法国巴洛克风格的花园,雕塑在这里随处可见。
就连主楼的柱廊也雕刻得十分精致繁复,柱头上毛茛叶层叠交错环绕,并以卷须花蕾夹杂其间,看起来像是一个花枝招展的花篮被置于圆柱顶端,极为豪华富丽。
“这种石柱名叫科林斯石柱,源于古希腊,雅典的宙斯神庙建造时用的也是这种石柱。”
一位身穿燕尾服的绅士注意到爱彼该尔的目光落在石柱上,于是彬彬有礼地上前一步,向她开口解释道。
但实际上,她只是在思考要不要现在就带着天使离开。
恶魔偏头朝他看了一眼,发现这人并不是在大门前开口嘲讽的任何一个。
又看在他也没说错、还算有几分学识的份上,她勉强给他一个好脸色,冷淡地点了下头。
比起对其他人的无视,这样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优待。
绅士面上波澜不惊,只稍稍挺直腰背,继续说:“布莱尼姆宫采用这种柱式,是为了歌颂马尔伯勒公爵的卓越功勋。”
“这位小姐,你可知道布莱尼姆宫为什么叫布莱尼姆宫吗?”
爱彼该尔给了他点好脸色,但并不代表她有配合他显摆的义务。
见她不配合,这位绅士也不恼,微笑着继续说:“一百多年前,在多瑙河北岸附近有一个叫做布莱尼姆的小村庄,法国领导人马歇尔塔拉尔曾经在这儿修过防线。”
嗯,她还见过呢。
“也是在那儿,马尔伯勒第一任公爵、约翰·丘吉尔战败路易斯十四的军队,赢得了一场伟大的联盟胜利,从而在法国的统治下,拯救了欧洲。”
不过是一个贪婪的投机惯犯。
“为了表彰约翰·丘吉尔在保护荷兰和奥地利、防止法国入侵方面的功绩,慈善慷慨的女王安妮赋予其‘伍德斯托克’的王室荣誉,并为其修建了‘布莱尼姆宫’。”
呵,慈善慷慨的女王殿下最后不还是和她的朋友兼功臣离了心。
这位绅士不知恶魔心中腹诽,仍滔滔不绝地讲解着。
而且他的身份显然颇为尊贵,周围其他男人几次张嘴也没敢开口打断他。
“在布莱尼姆宫的东门还立有碑文,上面写着,在慷慨的君主——”
“——在慷慨的君主幸运之光照耀下,这所房屋建给约翰马尔伯勒公爵及其夫人萨拉·詹宁斯,由约翰·范布勒先生在1705年到1722年建成。”
前后两句的声音截然不同。
前面是低沉沙哑的男声,后面却是清冽悦耳的女声。
“‘伍德斯托克’的王室荣誉称号及该建筑物均由女王陛下安妮赐给,并经议会所确认。”
众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开口的是从旁边另一位穿着蓝色礼服的大美人。
这是她下车来第一次开口。
同样很好听,和紫色礼服小姐不一样的好听。
嗓音清列,语气平静,像一泓泉水抚平了心头的躁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包括那名开口的绅士。
爱彼该尔也偏头看向以利亚,眼神颇为微妙。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对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以利亚平静地回视爱彼该尔。
好像她只是突如其来地有了兴致,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背诵一篇与自己毫无干系的碑文。
爱彼该尔笑了。
她忽然不着急离开了。
这个舞会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看来,我早就拥有这世界上最完美的讲解员了。”
那位绅士倒也不生气,甚至还赞叹地看向以利亚:“这位小姐竟然对这些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是当然,天使活了几百年,作为亲历者,对这些事当然清楚。
“这位小姐,请原谅我的冒昧,你是如此的美丽迷人见多识广,令人倾慕,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想邀请你当我今晚的舞伴,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爱彼该尔皱了下眉,这人怎么如此聒噪。
不等他继续套近乎,她晃了晃和以利亚牵着的手:“小天使,怎么不继续了?”
天使垂眸。
不知何时,恶魔牵着她的手变成了更亲密的十指相扣。
“继续。”
于是天使无视那位绅士,继续为恶魔讲解起了关于布莱尼姆宫和那段历史的事。
“哈哈波茵茨,没想到你也有被无视的一天。”
斯宾塞伯爵约翰·波茵茨,也就是刚才那位绅士。
他无视朋友的嘲笑,看着以利亚的背影,眼底里涌起浓浓的兴趣。
爱彼该尔亲密地朝以利亚更靠近了几分,不着痕迹地替她隔绝了那道过分灼热的目光。
真想把那双眼睛挖掉。
反复无常的恶魔残忍地想。